蕭峰在喧鬨聲一起之時，便感覺不妙，他躍身而起，但見胡人隊尾處一片慌亂、煙塵四起，目睹這勢頭竟是有頭髮瘋了的公牛衝要將過來。蕭峰忙喊燕北山照顧車馬，本身騰身向煙塵起處奔去。燕北山也知有了變故，當即扔了擔子，跳到車轅上，執起鞭轡，極力向火線快跑、斜插奔出。

過了中午，尋到有溪流之處，整隊人馬停下來，女人起火做飯，男人們有的就近尋些獵物，有的帶著大些的孩子，將牲口趕到下流去飲水。阿康和樂兒跟著燕北山，被帶到蕭峰和薩滿法師正圍坐的灶火邊上。一些胡人小孩見阿康和樂兒打扮得和他們不一樣，非常獵奇，垂垂圍攏過來。有幾個膽小、奸刁的，趁大人不留意，還伸小手上來摸幾把、或是拍打笑鬨。

之前膠葛阿康的幾個胡人青年雖說讓蕭峰感覺非常輕浮，但蕭峰生來喜好豪放、磊落之人，聽了燕北山的話，對那薩滿法師一抱拳，道：“有勞各位，蕭某多謝了。”

蕭峰幾步奔過，躍上牛背，雙腿夾住牛頭，一掌劈下，那瘋牛吼怒一聲，連刨帶蹶，欲將蕭峰從背上甩下來，卻未得逞，一時狂性大發，吼怒陣陣、狂蹦亂跳。蕭峰雙膝扣住牛頸，將身上外袍脫下，矇住牛頭，絞住牛角，從牛背上一躍而下，同時大喝一聲，雙臂發力，竟將那蠻牛生生扭倒、按得它側翻在地。

燕北山正在一邊同薩滿法師喝著，時不時給蕭峰翻譯兩句。這倆人邊喝邊聽熱烈，合著是拿這位老兄的醉話下酒呢。聽著聽著，這二位樂得都喝不下去了。燕北山見蕭峰明顯聽不懂，還得扶著這位、聽他醉話連篇的，感覺太不輕易；再聽這位喝醉的老兄說的，實在是……

蕭峰右肘抵住牛勁、左手扣住牛角，按住牛頭，半個身子伏臥在牛的肩背上。蕭峰感受這公牛垂垂誠懇下來，不再掙紮。這時就見一個年紀約在四十多歲、服飾較其他胡人更加煩瑣的男人過來，蹲□子、雙手安在牛頭山，伏在公盟主邊，似在低低吟唱，又像是念甚麼經文、祝禱普通。約莫半刻，這時全部步隊也大抵過了那陣動亂、清算結束。那胡人男人站起家來，拍拍蕭峰的肩，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見蕭峰不懂，又雙手向上抬了幾下。蕭峰猜著是讓他起來，便漸漸鬆開雙手，還是成虛握狀，看著那胡人男人。那胡人男人見蕭峰放手連連點頭，蕭峰這才躍起家來。此時胡人中俄然發作出一片熱烈的掌聲，伴著呼哨聲、高叫聲無數。

就在蕭峰、阿康首犯難的時候，小樂兒衝了過來。這些胡人本來就不知避諱，說話間樂兒多少聽了個大抵，惱得他一頭衝出去，直把那醉酒亂語的傢夥撞了個趔趄。樂兒跑到阿康身邊，護在阿康身前，衝著那些胡人大嚷：“你們誰也彆想搶我媽媽！我蕭叔叔是大豪傑，你們誰也比不過他！”

卻說行進中變故崛起,本來是一小兒坐在車板上玩弄彈弓,車後跟著一隊牛群。不成想小孩手中一個石子崩出去、剛好打到領頭公牛的大眸子上。公牛冷不防捱了這一下在眼睛上，自是狂性大發。一聲嘶吼,揚蹄怒奔。小孩的馬車是在公牛的側火線，牛的賦性又是憨倔、隻知一股勁的往前衝,故而小孩的車雖被颳倒，所幸孩子並未被踩踏到。雖說胡人長年和牛馬打交道，非論男女長幼、個個技藝健旺，也不感覺牲口發瘋有何希奇。但今突逢此變,饒是技藝再好,也敵不過狂牛奔勢迅猛。離著近的幾架車上的人將將能驅車閃過牛角抵撞,莽牛衝過,還是有車被撞倒，又有人馬被倒下的車駕絆倒的，一時場麵之混亂，當真是難以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