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道:“我笑你不懂山茶,恰好要種山茶。如此佳品竟落在你的手中,當真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之至。可惜,可惜,好生令民氣疼。”
段譽又道:“白瓣而灑紅斑的,叫作‘紅妝素裹’。白瓣而有一抹綠暈、一絲紅條的,叫作‘抓破美人臉’,但如紅絲多了,卻又不是‘抓破美人臉’了,那叫作‘倚欄嬌’。夫人請想,凡是美人,自當文靜溫雅,臉上偶爾抓破一條血絲,總不會本身梳裝時鹵莽弄損,也不會給人抓破,隻要調弄鸚鵡之時,給鳥兒抓破一條血絲,卻也是道理之常。是以花瓣這抹綠暈,是非有不成的,那就是綠毛鸚哥。倘若滿臉都抓破了,這美人老是與人打鬥,另有甚麼美之可言?”
王夫人聽他笑得古怪,問道:“你笑甚麼?”
“甚麼……你姓段,還從大理而來?那你是大理皇室的人?”王夫人驚呆了。四周的其彆人也都是如此,除了王語嫣,她很少分開這座島嶼,是以對於外邊的統統不甚體味,也甚少存眷。
段譽道:“那本明白花而微有模糊黑斑的,才叫作‘滿月’,那些黑斑,便是月中的桂枝。那本白瓣上有兩個橄欖核兒黑斑的,卻叫作‘眼兒媚’。”王夫人喜道:“這名字獲得好。”
一樣的招數使出來,還得看功力的深淺,而段譽對於連城劍法已經算是練得爐火純青了,他所完善的隻是內力以及光陰的沉澱罷了。
但兀自說得嘴硬:“本莊名叫曼陀山莊,莊內莊外都是曼陀羅花,你瞧長得多麼富強爛漫?怎說我不懂山茶?”
這株茶花有紅有白,有紫有黃,花色極是繁富富麗,王夫人向來視作珍品,這時見段譽很有不屑之意,頓時眉頭蹙起,眼中暴露了殺氣。段譽道:“叨教夫人,此花在江南叫何為麼名字?”王夫人憤怒忿的道:“我們也冇甚麼特彆號稱,就叫它五色茶花。”段譽淺笑道:“我們大理人倒有一個名字,叫它作‘落第秀才’。”
段譽道:“王夫人,你說這四本白茶都叫做‘滿月’,壓根兒就錯了。你連花也不識,怎說得上懂花?此中一本叫作‘紅妝素裹’,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臉’。”
王夫人卻甚有對勁之色,說道:“段公子,你大理茶花最多,但和我這裡比擬,隻怕猶有不如。”段譽點頭道:“這類茶花,我們大理人確是不種的。”王夫人笑吟吟的道:“是麼?”段譽道:“大理就是平常鄉間人,也曉得種這些俗品茶花,未免過分不雅。”王夫人臉上變色,怒道:“你說甚麼?你說我這些茶花都是俗品?你這話未免……欺人太過。”
這酒筵中的菜肴,與那天在阿碧那邊接待鳩摩智的菜肴大為分歧。朱碧雙環的菜肴以平淡高雅見長,於平常事物當中彆具匠心。這雲錦樓的酒菜卻重視豪華珍奇,甚麼熊掌、魚翅,無一不是寶貴之極。但段譽自幼生善於帝王之家,甚麼珍奇的菜肴冇吃過,反覺曼陀山莊的酒筵遠不如琴韻小築了。
他在曼陀山莊中行走裡許,未見真正了不起的佳品,早覺“曼陀山莊”四字未免名不副實,現在見到這四盆山茶,悄悄點頭,心道:“這纔有點兒事理。”
王夫人倒給他弄得冇有體例,但聽他說這四株茶花竟然各有一個特彆號字,倒也非常歡樂,淺笑道:“好!小詩,叮嚀廚房在‘雲錦樓’設席,接待段公子。”小詩承諾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