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福祖聽完,說,好詞!我隻傳聞過鬱孤台,不曉得貴縣另有毓秀台。我們南昌呢,最馳名的當然就要數滕王閣了,不曉得你拔貢測驗時可否去過?
陳熾說,邇來我讀了《黃帝陰符經》,如有所悟。“天發殺機,易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六合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當今之世,六合人殺機並起。雖言殺機,但生殺互根,殺機便是朝氣。人能發殺機於六合,便是反奪朝氣於本身。所謂“大死再活”,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也。
此次赴京,是弟弟送陳熾到南昌的。弟弟也進了縣學,固然資質不如陳熾,但也是縣邑青年才俊,領過很多花紅,為困頓的家裡注入了生機。兩人在豫章城話彆,陳熾單身進京。幸虧這大運河繁忙,作伴的人多,陳熾冇有吃甚麼虧,不像前次在萬安時那樣,需求陳鼎元搶回硯台。陳鼎元也無緣北京的武舉,到虎帳裡得了個小官,就各行其道了。
從這些古板的冊頁中,從這些令人頭痛的數字中,陳熾看到國度的運轉。實在,這些數字就是龐大的王朝,就是晚清的安身之地與舞台形象。它非常詳細,非常活潑,乃至能夠解釋芙窗的父親為甚麼會落魄,海員為甚麼隻能吃剩茶葉。陳熾似有所悟。這些數字事情,不比筆墨事情者李白空虛。他當然也但願像李白那樣出入翰林潛草詔誥,當然也戀慕天子步輦以降,詩酒滾滾而來。但是,這個戶部的見習生,臨時隻能從最低一級的崗亭做起。
陳熾聽了,說,詩酒之會自是人生快事!但這隻能是專業時候玩一玩。我本來也想過,考入北京是不是就像李白一樣處置筆墨事情,但這半年多來麵對數字賬冊,我也看出門道來,對經世致用有些設法了!
陳熾放工了,回到贛寧會館。戶部在天安門廣場東側宮牆外,屬於內城。而贛寧會館在外城,異化在一片低矮的平房中。衚衕曲折幽深,陳熾跟北漂們一樣,剛到北京上班不久,還冇有置房,臨時就在會館安營紮寨。住了一段時候,熟諳了珠市口的環境,包含它的地名來源。
陳熾上班後,每天坐在戶部一間鬥室子裡,清算那些國度的賬冊。這些賬冊,真真假假的數字,天南地北的資訊,龐大而詳確。一開端,陳熾有些不適應。就像一個理科生俄然分到了銀行上班,為客戶數錢記賬。這就是少年時在蓼溪神馳過的“濟濟辟王,擺佈趣之”?這就是芙窗等候過的“奉璋峨峨,髦士攸宜”?當然不是。但是,陳熾是個有耐煩的人。漸漸地,陳熾靜下心來,聽著主事的調配,搬這本,取那本,查戶籍,算糧餉,不覺就是一天。
陶福祖說,這麼說,賢弟對我朝複興,還是挺有信心的!
陶福祖說,這設法極好!隻是你提出這個外出考查要求,懂你者如我會說你有抱負,換了彆人能夠就說你不放心本業,渙散遊逛!陳熾歎了口氣,說,待我見習結束,如果外出之願未達,我就告假回家,自行出京。
本朝的紀曉嵐紀學士,就曾住在這裡。乾隆和紀曉嵐對對子,蹺起腳來以此為題,要紀學士說出一個字,既要合適身份,又不能暴露“腳”字。紀曉嵐對了個“蹄”字,因為他遐想“豬市口”,豬腳稱“蹄”,恰好由“足”和“帝”構成,弄得天子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