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琮仰首笑起來，笑罷蹙眉道，“你定要說這些煞風景的話，那我們乾脆說到底。”轉頭望向她，緩緩問道，“你本日收了一個女子入府？”

此際李錫琮尚未回府，書房廊下正閒坐著幾個小內臣，午後的日光傾瀉下來，曬得人昏昏欲睡。見周元笙出去，幾小我略略一驚，倉猝站起來問安。

見他微微點頭，周元笙再沉吟道，“本日與那些人閒話，我才曉得雖遭此大旱，朝廷也不過纔在山東一境減免三成賦稅，且向太堆棧借記的賦稅，來年還是要著山東各州府還上。如此一來，竟也冇有涓滴顧念本地百姓生存之意。”一麵感喟，一麵憂心道，“皇上行此舉，就不怕失了民氣？”

周元笙對他報以含笑諦視，他回視的目光中亦有著閒適的笑意。他走到她身畔，極是天然地牽起她的手，沉默斯須，方淺笑道，“辛苦你了。”

周元笙側頭望著他，一笑道，“這是我們早前商奉迎的，我內心既有籌辦，那麼就算不得辛苦。倒是輿情如何，纔是我現下體貼的事。”

她摸出那一張張薄箋之時，心口突突地發跳。那些寫有朝堂私語、暗室私言的物證，李錫琮看過天然是會付之一炬，她公然能尋到解答心中迷惑的隻言片語麼？如果當真尋到了，那麼又會否是李錫琮用心為之，她又該如何自處，如何麵對其人？

彩鴛尚且感覺不甘，還要再勸，周元笙已轉了話鋒，問道，“早進步府來的，阿誰叫蘭秀的丫頭，現在分撥在了那邊？”彩鴛忙答道，“因她甚麼都不懂，隻說本身會做些故鄉的麪點，便被分撥了去廚房，娘娘但是要將她調入彆的處所？”

彩鴛嗤笑一聲，翻了翻眼，道，“她到會探聽正院上房的動靜。”周元笙按下她的話，叮嚀道，“去罷，看過再來回我，我也聽聽側妃貴體那裡違和。”

李錫琮笑著打斷道，“做都做了，不必想太多。你內心也清楚，不管我做甚麼，隻要有人想，總能尋出錯處。眼下北平府的民生民情纔是至為首要的。”

這也是周元笙眼下體貼之事，不由豎著耳朵聞聽，那醫官訥訥一笑，垂目道，“王妃身子安康，實無大礙，隻是略有些虛寒之症，當真保養便不敷為患。若說孕事，原是急不得之事，還請王妃稍安寬解，臣再開上一副方劑，以備王妃不時之需。”

李錫琮搖首道，“有些事防不堪防，既然來了，就多留個心罷。我曉得不該怪你，梁謙這些年上了年齡愈發的心慈麵軟。”頓了頓，輕聲一笑道，“原也怪不得他。”

她當作笑話普通訴說，聽得彩鴛亦笑了起來，道，“那徐醫官倒是個實在人。”說罷轉頭去看周元笙，卻見她雙眉舒展，凝目不語，臉上垂垂生出幾分遊疑不定的慍色，當下心中一緊，忙屏退了其他人等，趨近前去探聽。

雲散月出，潔白的月華灑在麵前的一樹玉蘭花上，映得那花瓣瑩白似玉，像一隻隻光可鑒人的甜白釉瓷杯。月光清靈若水，四下喧鬨無聲，唯有晚風中送來幽幽甜香，沁民氣魄。

周元笙聞言，已然心中一沉。彩鴛更是絕望之情溢於言表，脫口問道，“那你且說說看，王妃身子到底如何，如何這些日子了，卻也不見有喜？”

話雖如此說，她卻並未想起那些話中之人，隻是麵前驀地又閃現出白日裡那小男孩的形狀，心中冇出處地一陣發甜，跟著便不由自主地憧憬起，身後之人如果做了父親，又會是個甚麼模樣。她記得他說過的，他必然會保重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