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捧食盒的宮人趕緊垂首跟上，待一行人進了西偏殿，院中世人方纔撇嘴的撇嘴，瞪眼標瞪眼，有人抱怨道，“擺甚麼官架子，誰不曉得這院兒裡住的是一幫老孀婦，還能翻出甚麼花兒來，不過是混吃等死罷了，我們這起子人被指到這來還不敷不利的麼！”

如太嬪雙目圓睜，半晌隻訥訥反覆了削藩二字。成恩隻感覺他扶住的那雙手悄悄顫抖，很久忽聞道，“六郎如果失了封地，會不會馬上返回都城？我……我是不是很快便能見到他？”

如太嬪愣得一愣，停動手中行動，看向成恩，又看看他身後垂首站立的宮女，不由暗生迷惑。隻是她一貫曉得成恩為人，想必那宮女定是貳親信之人，不然毫不會當著人前說出如許的言語。

成恩聽罷，倒是退後兩步，俄然雙膝跪倒，道，“臣不敢欺瞞娘娘，臣今次前來，倒是有要事稟告娘娘，且是王爺交辦給臣的，最為緊急之事。”

初夏傍晚，天涯青鳥翩翩，苑中紅芳爛熳。禦苑當中，幾名低等宮人正捧著托盤食盒等物，朝太妃太嬪居住的壽安宮行去，火線打頭的倒是禦前秉筆成恩。

如太嬪點了點頭，望了他好久，幽幽道，“冇事就好，如有事，你可不要瞞著我。”

可心內到底還是存疑，如太嬪略一思惟，忙問道，“當此時節，這又是甚麼多事之時麼？莫非六郎出了甚麼事不成？”

成恩緩緩收了臉上的笑，道，“娘孃的令旨是命我送過來，如何，我還敢脫滑不成？你們一個個的，是不是感覺住這院子的，皆是不必趨奉不必上心之人，常日裡也是這般態度對付各位主子的？”

成恩道，“皇後孃娘懿旨，命臣給太嬪送來些時令解暑菜肴。”如太嬪聞言，正欲下榻謝恩，卻見成恩上前一步，虛扶住她，道，“娘娘不必如此，皇後特地叮囑臣，這原是她貢獻娘娘之物，請您寬解用膳就是，切勿再行這些個虛禮。”

世人聽了俱都會意一笑，便有人趁機抬高聲音道，“那裡有甚麼安享暮年，且不說現在除了皇後孃娘，哪位正主還能想得起她們，就說眼下還隻是冇了丈夫，再過一陣可就連兒子都冇了。”

如太嬪與他驚心動魄對話半晌，早已將那宮女健忘，聞言當即凝目看向那人，隻見她漸漸抬開端來，待殿內燭火照在她臉上，如太嬪便覺一怔。

纔要舉箸，卻聽成恩道，“娘娘令媛之軀，自當如此謹慎纔好。”低了低聲音，再道，“何況當此時節，防人之心不成無。”

如太嬪淡淡笑道，“那又有甚麼，我一個垂老邁矣的婦人罷了，就是死也不敷惜。貳內心若還是有他的大業，就不該為我而有所擺盪。”望著成恩驚痛利誘的目光，她再笑道，“他連與朝廷交兵都不怕，另有何懼？這一開戰，會死傷多少無辜之人，那些人的性命便都不值得掛懷了麼？說到底這是他們兄弟間的事，是他們李氏本身的事，又何必牽涉上萬千將士，百姓百姓？你奉告他，既然情意已定，就不該畏首畏尾，他的母親和任何一小我比，都是一樣的，並不會比旁人更值得他愛惜。”

成恩心中一沉，緩緩搖首道，“娘娘，朝廷削藩豈是如此簡樸？屆時王爺不但會失掉兵權，失掉封地，恐怕另有性命之虞。”

那是一張非常醜惡的臉，隻因右頰之上生有一枚巨大的赤紅色胎記，幾近將半麵臉皆覆蓋，讓人看過一眼便不想再諦視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