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琮步子一滯，顧不得雙膝酸脹疼痛，轉顧梁謙，喃喃道，“半月前？我，我還是返來遲了。”

李錫琮對他的奉勸從善如流，但是心內焦心，也不過是倉促洗過澡，換上家常道袍，連鬍子都冇有表情刮淨，便行至上房處。推開門的一頃刻，他發覺手指竟在微微發顫，不免嗤笑起這近鄉情怯發作得過分及時。房內的燈燭不算暗淡，能夠讓他一眼瞥見床上安睡之人，神情澹泊安寧，彷彿無夢無愁。他下認識的放輕腳步闔上房門，卻在回身的一刻，驀地看到緊挨床榻邊，那小小的木床上，正在安穩熟睡的小小嬰孩。

不等他迴應，她又詰問道，“是你教母親返來陪我的，是不是？”李錫琮笑笑，點了點頭。周元笙隻感覺邇來得空所思的很多事，在這一刻倏忽清楚起來，便道，“我說如何那麼快就攻陷了金陵，本來你繞過了山東，直下京師，是要速戰持久？！莫非……”她側頭笑了起來，眉梢眼角業已帶了幾分狹促的味道，“是為了早些趕返來，陪我不成？”

落日已殘，東昇的一彎新月灑下淡淡清輝，身後陪侍之人早在入城時便被他甩在了身後。他一人一騎，人馬俱已疲累不堪，卻還是再振手中韁繩，穿過晚歸的茫茫人潮，帶著渾身的風霜灰塵，向著那道清輝固執馳去。

同是四月間，北平亦是春光瀲灩，溫潤氛圍間儘是清幽花香。周元笙竟日無事，便命人搬出藤椅，自坐在園中明麗陽光下，閒看落紅滿地。

梁謙眼中一熱，倉猝半攙半扶的將李錫琮迎入府內，還未等他開口相問，已福誠意靈的顫聲笑道，“恭喜王爺，王妃半月前誕下麟兒，母子安然。”

她早已曉得他是勝利者，卻不能不說他們之間是曾隔著一道存亡關隘。她微淺笑了笑，悄悄拽著他的手，道，“你竟會在這個時候偷偷跑返來，撂下滿京師翹首以待的人，當真不像你的風格。”

彩怨忙笑道，“冇有的話，我能做甚麼？郡主不是說了，她是俄然感覺內心有些不安，放不下您。可見這母女間最是心機相通。”

周元笙嗯了一聲，俄然伸手撫摩他唇上的淡淡胡茬，眼中漸生柔光，“騎了那麼久的馬，必然很累罷？我剛纔瞥見你站在床邊，模樣非常怠倦。實在我統統安然，你大可不必這般吃力顛簸……”

周元笙點了點頭，便命其人退下。方纔壓抑著滿心衝動，待人走了，便發覺出一顆心正跳得又亂又快。扶著把手緩緩起家，腦中冇出處地，俄然想到周仲瑩秀美絕倫的臉，跟著不由記起她從未曾問過李錫琮，他要如何措置這位前朝的中宮皇後。

周元笙漸漸坐下，不過一笑道，“你們這些人看我竟像是看賊，好不輕易得了空甩脫了你們，偏又趕上你這個碎嘴的。多大的事，我現在可正盼著早點卸下這承擔呢。”因又問起，“母親這會子做甚麼呢？”

李錫琮不由蹙眉道，“這也要思疑？那我不如直接點奉告你，當日接到你有孕的手劄，我便想直接跑返來的，不過是被你母親連勸帶罵了一頓，纔不得不放棄，勉為其難請她代為照顧你。現在想來，倒是有些悔怨呢。”

周元笙哦了一聲，笑笑道，“是看我麼？還是看他的孩子？”彩鴛急道，“這又有甚麼彆離？做甚麼非得把人家往壞裡想，您就那麼不信王爺對您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