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脾氣素燥,我等又喧華時久,教他不得安睡,嗬嗬,那當真是神仙也惹不得,還望二位莫較。”朱重見二人眉色無恙,接笑道:“二位可有貨件相托?如是貴重千萬自家保重,我等餬口買賣可賠不起,哈哈。”
車架緩緩,一起無話,隻餘各自思路。眼看天涯漆墨漸染,夕色已近,馬伕自將快趕。未幾時,遠處燈火影綽綽,已至嘩嚷,待行車馬伏貼,二人掀簾隻將覓宿,又予飯菜酒食。當畢,欲上房中安息,卻見馬伕覥麵而來:“二位公子,多有叨擾,多有叨擾。適前飯間與人閒話,方知北祁駐兵境上,恐怕持文牒亦多費事,何況光陰稍晚,北方冷冽得緊,二位如果遊水尋山,還是另尋他處才的好。”
“前些日子得報,黑騎將軍返朝路過此地,兩日前上首便已叮嚀空置驛館堆棧,這城中亦是出得進不得,你若進城買賣可撈了空。”門侯苦笑一聲,轉道:“不過,你若走腳一宿倒另有個去處。官驛堆棧或難門啟,可城西另有私驛一處,安設無妨。拿著,待到夜時,我再去尋你喝個痛快。”說罷,解下腰牌遞予錢大,又命部下放行。錢大亦知其職不易,順手入懷取出錢囊還與門侯。“此便算是請眾位弟兄的酒錢。”語畢,即吆世人趕往城西而去。
“便是這二位?”“錢大爺,恰是這二位公子。”錢大問言,馬伕立時迎上,卻遭白眼。隨又對著石、梁二人道:“大爺不問二位遠行何故,隻莫誤了時候,交足錢銀,跟著朱重便是。”說罷,徑往上房而去,臨入房前,又道:“如有物件,信得過便托予一併,倘若不信,自人留意,莫待失了臟來怨大爺的。”說著,鼻中輕哼一聲,自將房門闔戶。
石生故作老成反露拙相,一時窘愧,目睹梁安暗笑腹中,不覺愈發麪紅,隻好歉道:“小子未曾遠行,不曉得此中……”“不礙得,想來公子曆趣亦非旁人所識,何來此說。不過官府文牒卻耗光陰,多有擔擱,不如……且隨一行,我薦一人與二位。”馬伕話言立畢,引邀二人慾往他處。石生適聞煩事諸多,心中孔殷,現在聽聞扯上梁安衣袖子便隨而去。
這一日,路至半途,忽見一樹橫置路間,車馬緩頓,卻不見一人上前清理,皆自或說或笑插科譏笑。此時錢大一人踱近樹旁敲了四下,頃刻林道兩邊各竄一人,背上均負一口紅巾闊刀,豈不恰是那劫道斂財之徒,可眾下還是不覺。石、梁正起迷惑,卻不知錢大與人談判如何,隻見二人忙地作揖鞠禮,又自道旁喚出十數餘眾,清了橫枝,目送車馬不現方罷。梁安難抑奇心,尋隙問與朱重,卻聞:“他未曾道,我等亦不旁詢,儘管賺了銀兩便是,如若攪惱,豈不白白失了囊中白子。”
次日,卯時,天氣未明,二人早已隨眾踏上遙途。閒來無事,天然東拉西扯,才知一隊人馬皆是走腳買賣之人,本在西禺境熟行商串賣,自從聽聞錢大門路極廣,這才東湊西拚促了一隊。而錢大為人脾氣霸道,但素為守時頗重端行,言行長次拿捏,何時至處,均不得違,凡有越矩不規者儘數弊除。初時世人亦存微詞,可錢大及時知世,四五年來走南闖北未曾虧損分毫,為人佩服,是以世人亦自相承其性,畢竟買賣逐利,錢銀進帳,誰閒多言。
“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