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鋒“啊”了聲,隨口道:“府上受難那日,燕子女人倖免一死……”
除了姬魃以外,另有阿誰昏聵無道的有熊國主……
寶鋒看著空空的雙手,有些茫然。少頃,他臉上的刀疤透著一抹猙獰的赤色,重重喘了口粗氣:“連同將軍、夫人,以及府上闔家一百一十八口,儘數埋在城南的槐樹坡上……”
無咎兩眼發直,神采慘白,喉頭“咕嚕嚕”響動著,嘴巴裡終究傳出了聲:“燕子……隻要十四歲啊……她……還是個孩子……”
寶鋒遊移了下,應道:“嗯……”
無咎不肯去想阿誰姬少典,俄然問道:“我爹孃埋在那邊?”
寶鋒抬起手又想抽本身的嘴巴,歎了聲,抓起酒罈子猛灌了兩口,哀告道:“他日再說,成不成……”
寶鋒兩眼一瞪,又歎了聲,抓起了酒罈子,諷刺道:“現在的姬少典,真是不得了。門下妙手如雲,能人異士無數!”
無咎盯著麵前的空酒碗,慘白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酡紅。彷彿喝酒的不是寶鋒,而是他本人灌下了三大碗火燒的烈酒。他點了點頭,道:“昔經常在一起玩耍作樂,隻是他方纔已不肯認我!”
無咎拂袖一甩,酒罈易手,“咄”的一聲落下,震得全部木榻一陣搖擺。他神采如舊,嘴角擠出一字:“說……”
他也是從屍山血海中滾爬出來的男人,即使麵對千軍萬馬,從未膽怯半分,哪怕是折戟沉舟,仍然所向無前。而麵對將軍府上的災害,他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子遭致欺侮,他一樣是無能為力!
寶鋒從地上狼狽爬起,驚魂不決,猛一頓腳,臉上刀疤更加猙獰:“也罷,公子保重!”他不再囉嗦,挽起了袖子回身就走。
爹孃埋在那邊?
寶鋒長舒著酒氣,吃了兩口鹵肉,忽而想起了甚麼:“我來的路上,恰見少典一行,公子本該與他熟悉纔是……”
寶鋒看著滿地的東西有些迷惑,定了放心神,得空多想,隨後繁忙起來。他抓著酒罈子繞著墳堆撒了一圈,返回墓碑前也跪地磕了幾個頭。尚未作罷,燭火的亮光下,隻見或人坐在地上淚痕猶在,滿腦門子灰塵,幽幽說道:“寶大哥,我妹子呢……”
無咎撩起衣襬,抬腳下榻:“既然埋在城內,帶我去看!”
戒了五年的酒,破戒了。而隻要他的妹子還活著,他已無所顧忌。
無咎走到門前,忽而轉頭:“你未曾提及我的妹子,是為何故?”
無咎發覺失態,退後一步,臉上猶自帶著按捺不住的欣喜,回身衝出房門:“也罷!稍後再說不遲!”
向來遭到爹爹的吵架,隻要燕子始終不渝信賴著的她的大哥,崇拜著他的大哥,並極力保護著她的大哥。而當爹孃被殺,闔家遭難,欺侮突降,她必然驚駭無助,必然在哭喊求救,她一向信賴、並依托的大哥,又在何方……
隻見無咎的麵龐扭曲著,兩眼怒凸著,嘴巴一張,熱血飆出,旋即手捂胸口,仍然心疼欲裂。他又疼又恨,又悔又怒,彷彿是難以接受,禁不住揮拳砸地,而整小我猶在狠惡顫抖,顆顆熱淚奪眶而出……
一雙目光怔怔看來,話語聲中透著寒意:“不成!”
寶鋒倉猝攙扶,而原地俄然無聲炸開一道旋風,墳頭前的燭火刹時燃燒,緊接著陣陣煙塵橫卷四方,淩厲的寒意勢不成擋。他吃禁不住,猛地離地倒飛了出去,直至3、四丈外“撲通”落地,恰聽或人牙齒直響,森然道:“寶大哥且回,容我單獨待上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