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貝勒聽了先是一愣,陳廷敬為官廉潔,操行端方,暗裡從不與王公大臣從往過密,此次破天荒的登門拜訪,定是有甚麼要緊的事。來不及沉思考,四貝勒和十三阿哥各自起家向外走去,“快請出去。”四貝勒號令一下,門童小廝敏捷跑開了。
“老爺,小的扶您上轎。”見陳廷敬神采慘白行動有些打晃,管家阿福走上來扶住陳廷敬,半拖半抱的將他送進了肩輿。直到坐進轎裡,陳廷敬提著的最後一口氣緩緩卸下來,說話間幾近癱倒在地。
“阿彌陀佛,十三爺,實在這好天白日一孤星也好推斷,好天白日指的是白日,那天光大亮如何會有星星呢?即便是到了早晨,漫天都是星星,哪顆又能留到天明而不落呢?”黃粱法師渾濁的雙眼緊盯著隻要17歲卻身居高位,極受康熙帝愛好的十三阿哥胤祥,經大和尚一點撥,胤祥一個激靈,身上的汗毛全數豎了起來。
“這天明而不落的星星,指的便是太白星,太白經天乃大凶之兆,天無二日人無二主,孤星經天懸而不落,怕是要出亂子啊。”大和尚沉重的歎了一聲。四貝勒胤禎擰著英眉看了眼一樣心亂如麻的十三阿哥胤祥,各種跡象表白這京郊滅門慘案與太子爺有關,現現在太子爺尚在德州行宮養病,身為堅毅不二的太子一黨,胤禎胤祥彼其間都明白,此次費事大了。
也是這顧一品命不該絕,太宗入關之始,各地反清複明暴動頻發,皇太極顧擺佈而不及,冇幾天就將他忘去了腦後。顧一品眼瞅著明朝複辟有望,國破家亡流浪失所的他垂垂不再存眷凡塵事,一心一意研習佛法,而後還給本身起了個頗具諷刺意味的法號:一夢黃粱。
雪中一人一馬一步一滑,陳廷敬好不輕易趕到十三阿哥府,氣喘籲籲的滾上馬來,敲開門卻被奉告十三爺早一步去四貝勒爺府上了。陳廷敬暗歎一聲,顧不得一起上策馬飛奔泥水濺濕了鞋襪,複又上馬朝著四貝勒府圓明園的方向急去。
“黃粱方丈,您對這城郊一十三口滅門慘案有和高見?”胤禎用心向麵前端坐的大和尚就教。這大和尚本姓顧名一品,崇禎12年進士,因文采品性極佳而頗具盛名。清太宗皇太極入關後,曾命範文程三請顧一品入朝為官,均被他胡卷漫罵乃至棍棒相加趕了出去。眼看著皇太極龍顏大怒,顧一品牛脾氣也上來了,趕在清兵前來強行緝捕之前,乾脆剃了禿頂跑到城郊的無量寺當了和尚。
“去十三阿哥府上。”話剛出口,陳廷敬俄然想到甚麼,接著竄改了打算。“不了,先回府上吧。”
“方丈此言差矣,一花一天下,一葉一菩提,胤禎的思慮不是方丈的思慮,還請方丈不吝見教。”四貝勒作勢非逼著大和尚評價一二。
“老爺,回府上嗎?”阿福也曉得,肩輿裡坐的陳老爺雖不上疆場卻也每天過著刀光劍影、提心吊膽的日子,見陳廷敬麵色極差,他也不敢多說甚麼。
而此時的四貝勒府上甚是熱烈,與四貝勒正身端坐的姿勢分歧,十三阿哥大剌剌的騎在亭下柳旁的石頭凳子上,一麵啃著西番上貢而來,被四貝勒藏在地窖中尚未吃完的馬奶提子,一麵手拿摺扇敲打著柳條上紛落的積雪。細碎的雪末簌簌落在他四哥比這雪景還陰冷的臉上,十三阿哥一會兒笑他四哥睫毛上沾了雪末,一會兒又抱怨這馬奶提子太硬汁少冇有中原的葡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