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每座生員學舍及夫子官舍中本來都栽了果木，隻是生員們年紀小, 於瑣事上不免懶怠, 兩年來也冇誰想著多看管院中果木, 隻靠雜役官們例行公事地澆澆水，那些果木天然長得不大好。

馨寧夏夜，兩個女人密切挨肩趴在窗前，就著甜美櫻桃與舒暢晚風，閒散聊幾句少女苦衷，便是幼年浮滑的光陰裡，最平常卻也最靜好的浮生。

沐青霜打小機警，常日裡見著四周人的模樣，心中明白活著間各種冇有血緣做基石的乾係中，唯有“伉儷”這類乾係，纔是大人眼裡最最牢不成破、不容豆割的。

她隨母親前去州府利城收留傷病流民的善堂施粥，無端端被縮在牆角的賀征扯住了裙角。

沐青霜心頭一擰，快速站直旋身。

亂世中活下來的人可不將憐憫謙讓，凡是有食品，老是傷病較輕、身材較壯的人能多搶些吃，像賀征那般單獨流落、冇有大人在旁護佑的小孩子，處境可想而知。

“嗯，君正帶人去偷的，我們班大家有份，”敬慧儀說著就笑開了，“你可不曉得，堂堂朔平紀家三少爺，就為些櫻桃，差點兒冇被印教頭拿木箭扔個對穿！”

沐青霜抿唇，漸漸垂下臉，小聲問：“你如何曉得他受傷了？”

敬慧儀彎著笑眼側臉躲過她的小拳頭。

這人間有些事就是越說越真，明顯從無婚約，可沐青霜卻總感覺賀征就是她的人。

她返來已有好一會兒, 沐浴過後換了風涼的淺雲色大袖冰絲袍, 長髮用髮帶隨便綁做一束，髮尾模糊另有點濕意。

不巧的是，就在那年夏季，沐青霜的母親冇有捱過量年沉屙的折磨，因病而去。

“霜兒, 快來吃櫻桃, ”敬慧儀“噗嚕嚕”將口中的櫻桃核吐進紙簍裡，“我給你留了熱水, 這會兒還燙著呢，吃了再去洗吧。”

固然那年的沐青霜才六歲，但她已能模糊認識到，若無人施以援手，這個小孩兒在善堂裡是很難活下去的。

敬慧儀想了想，又道，“歸正我瞧著賀征就是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發展。偏你總樂意上趕著，慣得他個有恃無恐。要我說，你就硬氣些彆理他，看他不追過來抱著你腿哇哇大哭。”

可善堂內密密匝匝滿是傷病流民，雖州府與豪紳之家常會去佈施粥飯，畢竟不能保障每日三餐。

敬慧儀撇撇嘴，將手中空空如也的荷葉揉成團，騰空投進牆角的紙簍裡。

“你乾嗎去？”敬慧儀拉住她，滑頭笑問。

如果常日，沐青霜約莫已不管不顧拿著藥找賀征去了。

在她的嚴格監督下，沐家對待賀征衣食用度、進學習武等一應事件上，全都賜與了和她不異的規製。

“慧兒啊，你說我到底哪不對了？他如何就那麼煩我呢？”

沐青霜興趣不高地踢踏著步子走疇昔，從她掌心拈起兩顆櫻桃塞進嘴裡：“唔, 還挺甜。是從印教頭她們那院兒裡偷的吧？”

當時母親蹲在她麵前，和順喚著她的奶名，“萱兒，我們將這小哥哥領回家給你作伴，好不好？”

沐青霜又抓了幾顆櫻桃塞進嘴裡，懨懨地從窗邊探出頭去：“能從印教頭手中奪食，紀三少了不得，將來必成大器。”

就如許，她勝利地在父親大怒下留住了賀征。

這時節, 不必偷溜去山下的鎮子裡就能獲得新奇果子吃, 對她們多少算個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