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甚麼?
路知意偶然密查彆人家事,但那麼幾分鐘的痛斥,足以她想明白很多事情。
陳郡偉聳肩,“笑一笑,十幼年。”
次日,她去鎮上的剃頭店剪了一頭板寸――世人丁中的“勞改犯”髮型。
她言簡意賅,“剪。”
路知意看著他。
趙泉泉蹬腿蹬累了,喘著氣問:“那還挺快的,一週打一次電話,一次就幾分鐘。”
“他之前是村支書,老好人一個,冷磧鎮家家戶戶出了事他都第一個趕到。修路他參與,酬謝都分給村民。人家打鬥他出麵,最後被誤傷到頭破血流的也是他。鎮上有人乞貸開養豬場,成果那年夏天豬鏈球菌發作,冇一頭剩下,十萬塊,他攢了一輩子的積儲,就那麼笑著跟人說:不消還了。我媽說他是傻子,好人二字,大略都和傻脫不了乾係。”
她一頓,下認識昂首去看麵前的小孩。
十一點,寢室終究熄燈。
客堂裡傳來大門合上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意。
哪怕身處卑劣環境,也要主動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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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筆,指指卷子,“來,看下一道題。”
第一次觸及這個話題,大略也是人生裡的最後一次。她帶著抨擊心機,像是《基督山伯爵》裡寫的那樣,完成了一場自我複仇。
一個初中與她同班的男生俄然出聲:“不對!你爸爸已經不是村支書了!”
因而用了一全部下午,路知意寫出洋洋灑灑八百字。
趙泉泉撇嘴,“人家體貼體貼你嘛。”
“打過,每週一兩通。”路知意含混道,“隻是你冇聽到,我都去走廊上接的。”
路知意直覺有詐,扭頭去看陳郡偉。
“他當了半輩子村支書,大家都說村官油水多,可他一個子兒也冇存下。家裡的電視機用了七八年,壞了無數次,我媽要買新的,他一小我搗鼓半天,非說還能用,成果轉眼就給鎮上的孤寡白叟買了台去。鎮上的孩子偷了我媽過年醃的臘肉,那是我媽籌辦拿去市場賣的,我爸說小孩子,不礙事,誰吃了不是吃。他倆總吵架,吵了大半輩子。”
鏡子裡,剃頭師手持剪刀,遲遲下不了手,再三扣問:“……真的要剪?”
男人出軌的啟事不儘不異,伉儷間的糾葛也龐大難懂,乃至,家家那本難唸的經,也冇有一本如出一轍。
他纔不奉告她那支水筆漏墨,在她下巴上印出好長一條深藍色墨漬呢。
“銀行裡上班的。”
路知意不笑了,嗯了一聲。
勞改犯這個詞語,在這群孩子們的生命裡隻以一種情勢呈現過――每當班裡的男生剃了個近乎禿頂的板寸時,就會有奸刁蛋開打趣說:“XXX又剃了個勞改犯頭!”
小孩還是一如既往的懶惰,你也不曉得他究竟有冇有用心聽,多數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終究還是蘇洋幫手得救。
“我月朔那年,他去山上監督工人修路,有人受傷進了病院,他趕回家拿錢給人墊著。成果回家的時候,家裡多了個衣衫不整的男人,打了個照麵,急倉促跑了。我媽拉著他不讓他追,他急了,猛地一推,我媽從二樓摔下去,頭朝地,當場滅亡。”
陳郡偉俄然笑出了聲。
共享單車真是一件奇異的發明,省了地鐵用度,還能強身健體。
而趙泉泉吃撐了冇事乾,一邊在床上蹬腿,一邊挨個找人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