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建新一進門就咬牙切齒地說：“這回我必然要跟毛四傑仳離，你要再勸我跟他過我就死給你看！”

蔡屠戶家的大丫早已嫁人，二丫在外打工，家裡就剩他和他幺兒。屠八妹還在院子裡就聞到燉蘿蔔的氣味，她喊了兩聲，冇人應。

可現在倒好，都嫁出去了一個個還要返來煩她。這個喊著要仳離，阿誰吵著也要仳離，現在這世道是如何了？把個仳離當歌頌，就不覺著丟人現眼麼？

“我說的是買賣上的事，和她這個是兩碼事。就她一個鬨也就算了，老五也跟著摻合，說是反麵嗣春過了。哎喲，把我愁的！”

“唉！打她出門那天就哭著不肯嫁。這嫁了吧，三天兩端吵著要仳離。我就不明白，你說現在日子比疇昔要好過量了吧？往前不說，就說我們這一輩人。家裡孩子再多，日子再苦，伉儷倆再打打鬨鬨，可也冇誰動不動把仳離當歌頌的，你說是不？”

“五丫頭也在鬨？”蔡屠戶抬起眼，“嗣春那娃不挺好？雖說有點犟脾氣，可乾起活來從不偷奸耍滑。五丫頭這又是為個啥要跟他離？”

蔡屠戶撂下碗，走去裡屋。隔會，捧出一件白底淺藍的格子襯衣，“二丫說謝你對她的照顧。”

“嗨，這丫頭出門在外還惦著我呢。不錯，比我家建新強。”屠八妹從袋子裡抽出衣服，抖開看看，“能穿。那我就收下了，轉頭你替我跟她道聲謝。”

“那啥……你找我有事？”蔡屠戶低頭舀著缽子裡的蘿蔔，眼皮上翻，瞥見屠八妹腳尖動了動，忙開口問道。

“這地上燉著菜呢，這會清算甚麼？”屠八妹止住他，“家裡冇個女人不可，這兩年你也掙了點錢，就冇想過再找小我？要不我幫你籌措籌措？”

“現在好些做買賣的人知己都讓狗吃了。要錢不要臉。疇昔我們一斤豆子做三斤豆腐，現在他們是一斤豆子做五斤豆腐，這不是黑了心肝麼？”

屠八妹漲紅臉，蔡屠戶臉也紅了，氛圍再度難堪。

“這蘿蔔熟了，燉到明晚也燉不成精，從速盛起來吃了。”屠八妹身子朝前一傾，用臀部帶起椅子，伸長手去拿地上的碗欲替他把蘿蔔盛起來。

眼下才進入玄月，遲早雖風涼，但熱氣襲上手臂也不舒暢。為避開升騰的熱氣，屠八妹拿碗時身子偏了偏。不想指尖剛觸到碗沿，地爐裡濺出一燃燒星落到她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