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源微微低頭，說出的話卻不如何恭敬，仍帶著那股欠揍的輕浮：“打草穀隻是軍中爺們兒私底下傳播的說法，畢竟這詞兒出自蠻夷人之口，感染了無數週人的鮮血怨氣。先登衛被扔在這麼一個說死就死的倒黴地界兒，說好聽點兒是作為雄師標兵要將好鋼用在刀刃上，實在獨一的用處就是死之前能給朔方城的老爺們爭奪半晌備戰的時候。”

兩人均是閉目而立，鬢髮已被初春仍嫌冰冷的露水打濕。他們的打扮一如進寨時的模樣，唯獨額頭那道豎痕顯得格外素淨。

劉屠狗對桑源的大逆不道毫不在乎，他將這傢夥從任西疇手裡要過來，並不是對桑源那點兒斷情絕性的小把戲有多看重，而隻是純真地喜好對方身上的這類野性，若真是可造之材，二爺並不介懷培養第二個楊雄戟。

先登寨之北，六合寥廓，牧野蒼茫。

楊雄戟無聲地嘿了一聲，低下頭去，伸手握住了掛在牛背一側的寒鐵長鉞戟。

玄色的波浪在草原上奔湧，遠方晨光中有山嶺閃現出深沉的表麵，如一道宏偉的脊梁，巋然不動，力量深藏。

張金碑立馬在寨門前，一隻手上還纏著厚厚的白紗布，沉默地看著一樣沉默的部下。

桑源眼中閃過一絲訝色，卻甚麼都冇說，隻是靜肅立在門外。

張金碑看了劉屠狗一眼，點點頭道：“如此最好，但願你說到做到，不然本身死了不要緊，還要扳連這幾十號兄弟。”

劉屠狗驀地睜眼，笑道：“桑兄弟，跟二哥說說這打草穀的其中究竟。”

以一介宗師屈尊百騎長，劉屠狗既不覺委曲不滿，也涓滴冇有視為兒戲。修為高又如何，即便能殺光麵前這幾十條男人，卻得不到他們由衷的從命畏敬。

劉屠狗咧嘴一笑：“我也不問甚麼不怕回不來麼之類的廢話，小弟初來乍到，並不熟諳北邊情勢，此行任憑張三哥調遣，隻做事，不說話。”

人道尚不通達，不能超拔於天下眾生之上，如何可見天道？

拂曉時分，晨星寥寂，天涯兒上一抹魚肚白才露端倪。

劉屠狗與楊雄戟相視一笑：“本來如此，不過總不會比當年繡春衛的處境更加險惡吧”

劉屠狗自發靈感更加精進，就越能感遭到神通境地的遙不成及，差的不是靈氣，不是功法，亦不是天賦。

會聚成整齊行列的第三旗輕騎冷靜無語，無一人提出貳言。

麵前此人站在門外的暗影中，撤除狹長雙眼還是極其深切，其他圓潤的五官並不清楚。

劉屠狗一開端就果斷不移地走在這條大家可踏的通天之路上，將來如能有所成績，誰敢說就不是發端於麵前順手播種下的楊雄戟與桑源，不是發端於這小小的先登衛第四旗，不是發端於那即將開端的頭回打草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