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藥童聞言猛地昂首,直勾勾地盯著羊泉子,倒是被那句“朝聞道”勾動了苦衷。
他扭頭便要向南,才邁出一步便聽魏叔卿笑道:“尊駕且慢,還請留動手中羊與這個孩子。”
他的聲音驀地輕柔起來,看向火線,陰測測問道:“中間說是不是?”
傘蓋之下,靜悄悄坐著一人,以小藥童的方位,恰對著此人的側臉。
四野喧鬨,唯有語聲模糊,在晨風中飄散遠去。
他雖如許說,卻底子冇希冀倔強冷酷的小藥童真能搭腔,頓了頓便持續道:“不過話說返來,好歹你死前得窺些許氣運生化流轉之道,這是周天修行大秘,即便是朝聞道夕便死,恐怕也會有無數人趨之若鶩吧?”
羊泉子很有些憤怒,任誰被一個後生長輩如此逼迫,恐怕這內心都不會如何痛快。
火線不遠處,郊野當中,孤零零長著一顆古樹,樹皮如鱗,透著衰老之態。
曾多少時,有一名白髮鬼醫城頭鏖戰,於數千人麵前唸叨了一句朝聞道朝即死,隨後粉身碎骨,全無半點兒遺憾。
“這幾白天,一支自稱歸屬詔獄的黑衣邊軍沿著薊、青二州與北定府的鴻溝劃出一道龐大而冗長的弧線,沿途橫衝直闖、破家毀祠,惹得數州百姓怨聲載道。鄙人精通神道,再聯絡詔獄的職司,便有了些許猜想,雖不知黑鴉衛所追是何人,推斷前程線卻不難。”
中年男人笑著拍了拍身後鐵匣,點頭道:“恰是魏某。”
羊泉子目光一凝:“但是魏氏家主、人稱相州二爺的金刀魏叔卿?”
魏叔卿停頓一下,暖和澹泊中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尊駕不該來相州。”
他猛地一拍鐵匣,此中刀鳴高文,好像龍吟:“匣裡金刀一柄,染血未曾乾。”
老魔頭聞言瞥了一眼對方背後的鐵匣,陰冷一笑,透著不加粉飾的殘暴與貪婪:“大好氣運不消在本身,反用來養刀,不怕為彆人做了嫁衣裳?”
老魔頭忽地抬頭看天,語氣怨毒,又不經意間透暴露多少傷感悵惘。
小藥童一如既往地悶聲不吭,他眉頭緊皺,額頭上鮮明多出了一個渾圓的斑點兒,忽大忽小、忽深忽淺,彷彿一條蚯蚓在泥土裡鑽進鑽出,瞧上去非常詭異。
魏叔卿不覺得意,搖點頭道:“私集氣運乃是滅族大罪,魏二死不敷惜,卻不敢扳連族人。倒是尊駕倒行逆施,眼下北定府在內數州皆已聞訊,各有雄師追索,隻怕將有不測之禍。為尊駕安危計,還請不要入我相州。”
最惹人諦視標是此人身後背了一隻烏黑的大鐵匣子,看上去極其沉重,深深地陷進樹下潮濕的泥土裡。
“小子,你當真與你那二爺非親非故?那他為何要為了你長驅數百裡,一口氣追殺老子幾天幾夜?”
羊泉子聞言一怔,忽地放聲大笑:“都說老子是邪魔,卻也比不上你這個瘋子更邪性!如果此刀有失,你魏家豈不就此**、世代皆苦?不,不出三代就要被人吃乾抹淨,哪兒還能有世世代代?”
闊彆官道的鄉間田野上,羊泉子拎著小藥童,一大一小兩人如蜻蜓點水般縱掠而過,沿途的青草被勁風一帶,悄悄搖擺著,抖落幾顆晶瑩的露水兒。
羊泉子發聲扣問時離著古樹另有百丈,語聲雖輕柔,前衝之勢卻驀地凶悍霸道起來,待一句話說完時轟然落地,距此人已然不敷十丈,看似還遠,但是於真正的妙手而言,這點兒間隔抬腳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