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暗淡一片,垂下萬千精密雨絲,伏龍山中段如鱗片般佈列的矮丘之間水汽氤氳,草木被浸潤一遭,由活潑的翠綠轉作深沉的青黑,入眼處一派迷濛渾濁,被雨霧山石掩蔽了視野。
穀地內滿眼皆是在風雨中招搖的翠綠柳枝,氤氳的水汽更甚於先前十倍百倍,不但柳林中霧氣濃厚,更是在空中構成了一片淡青色的煙瘴,將穀地儘數覆蓋於柔媚的綠意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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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嵬轉頭與慕容春曉對視一眼,見對方點了點頭,趕緊邁步跟上,緊跟著吳二三走入那滿盈著霧氣的柳樹林。
自老柳樹旁顛末的時候,阿嵬伸長了脖子,本想去咬下一根柳枝,冷不防吳二三回身便是一劍,堪堪擦著它的鼻尖切過,嚇了阿嵬一大跳,再不敢輕舉妄動。
慕容春曉很有些哭笑不得,趕緊出言打斷:“小妹此來是為了送一樣東西,祖師說了,是一名姓蒲的前輩親身向靈山索要的。”
阿嵬瞪圓了眼睛,大聲問道:“這小子就是阿誰練氣殺靈感,單人獨劍殺得進京路上血流成河、羅浮頂上屍橫各處,隨後又銷聲匿跡、不知所蹤的不語劍魔?”
吳二三冷哼一聲,再次慎重其事問了一句:“何事?”
阿嵬臉上暴露壓抑不住的震驚之色,如許的老柳,它但是熟諳地緊呐!
隻是冇等它細想,那株老柳的樹身便是一陣動搖,醜惡乾枯的樹皮上竟平空掉出一小我來,眨眼間便由無形無質而勾畫著色,化作新鮮的血肉之軀。
暗淡天光當中,半山腰偏僻蜿蜒的山道之上,一匹通體披髮著熒光的神駿銀馬正奮蹄疾奔,蹄下水花飛濺,卻半點兒冇有沾身,更加顯得流光溢彩,好像遊龍。
她眼波流轉,看向柳林邊沿某處,同時手中結出一個繁複法印,鬨動得漫天淡青色煙瘴微微泛動起來:“不知是哪位師兄在此,小妹靈山行走慕容春曉,這位是詔獄黑鴉衛大妖阿嵬,奉靈山祖師之命拜見貴莊,還請現身接引。”
黑亮順滑如綢緞的長髮跟著風略微披垂開來,再諱飾不住腰際美好的弧度。衣袖飄飛之間,悄悄按住馬頸鬃毛的一雙手掌顯得白淨而苗條,泛著玉色的光芒。
他說罷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此中的草木香氣芬芳得乃至有些甜膩了,而在這醉人的甜膩當中,竟裹藏著絲絲縷縷精純至極的陰寒靈氣。
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肥胖少年,白衣束髮,冷酷如冰雪,手提一柄質地平常的鐵劍,劍身上有兩條詭異的猩紅細線在蜿蜒遊動。
慕容春曉的眉頭皺起又伸展,輕笑道:“但是‘冤冤相報一劍了,可與人言無二三’的吳師兄?”
銀馬四周張望著,眼中暴露奇特的光,開口道:“這裡便是萬柳莊?何止是萬柳,恐怕十萬都不止吧?隻是俺費了偌大的力量趕路登山,到頭來除了樹,竟還見不著那莊子的影兒,這就有些不像話了吧?”
一人一馬刹時闊彆了一眼看不到頭的連綴丘陵,竟是一頭撞入了一處極平坦極廣漠的穀地。
兩人一馬很快便消逝在霧氣與柳林深處。
銀馬周身毛色純粹殘暴如銀,細看之下倒是一匹嶙峋瘦馬,幸虧力量不小,爬起山來竟是出奇的純熟迅捷,半晌以後便勝利登頂,緊接著竟是毫不躊躇地縱躍而下。
油鹽不進的吳二三聞言一愣,神采終究有了竄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