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她端起案幾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清冷的目光掃過蕭長寧的麵龐，“更何況，沈提督一貫是睚眥必報之人，若非你曾經對他做過甚麼，種下了孽果，他又為何看不上其他幾位長公主，恰好點名要娶你？”

小天子搖了點頭，抽泣道：“冇。”

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這少年寺人，便是沈玹。

蕭長寧睏意未散，腦筋一時未曾轉過彎來，掏掏耳朵問道：“沈提督？誰？”

梁太後眯了眯眼，下了最後通牒：“東廠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唯有清君側方能保全蕭家性命。沈玹身後，哀家定以大禮迎你回宮，加封食邑，如何？”

“司禮監？若非犯了事，司禮監的寺人又怎會貶來我這做雜役？”多數是個燙手山芋，蕭長寧想也未想，對著少年撂下狠話：“纔不要閹奴奉侍，本宮最討厭他這般欺下媚上的娘娘腔！”

蕭長寧渾身顫栗，驀地拔下頭上的簪子抵在本身脖頸處，決然道，“太後若不收回懿旨，我寧死不從！”

等等……六年前？娘娘腔？

“幫手哀家和天子，殺了沈玹。”

蕭長寧很頭疼。

恍若驚雷當頭劈過，蕭長寧刹時復甦，麵色煞白。

“當年被我罵做娘娘腔的阿誰小寺人，不是叫沈七嗎？！”

沈玹的大名如雷貫耳，年紀輕簡便沾著滿手的鮮血坐上了東廠提督之位，近兩年來，光是聽到他的名字便能讓人嚇得兩股戰戰！如許一個惡名遠揚的羅刹權宦，蕭長寧避之不及，何時招惹過他？

蕭長寧對上梁太後那算計的眼神，心想：傻子纔信你的大話！一個嫁過權宦的公主，哪另有完璧歸趙之日？

“公主，他叫沈七，是司禮監撥給您差使的雜役。”貼身宮女謹慎翼翼地說。

蕭長寧瞳人一縮，抽脫手，後退一步。

“起碼我們有機遇。”

初見之時，麵對蕭長寧的核閱，沈七隻是悄悄抬手抹去臉上飛濺的血漬，勉強站直身子，姿勢清冷而淡定。

她向來不喜好寺人，從先帝放縱東廠做大、寺人乾政算起，她就討厭那群陰陽怪氣、男不男女不女的死寺人！以是，她的洗碧宮是各宮殿中宦官起碼的處所。

時隔六年，蕭長寧已然健忘了他的容顏，唯有那一雙狹長年青睞睛，如同刀刻般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中——陰冷，鋒利，且傷害，像極了某種冬眠的獸類。

沈七低著頭，蕭長寧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見一顆血珠沿著鬢角劃過他肥胖豪氣的臉頰，又從光亮的下巴處滴落灰塵。

梁太後聲音沉沉，“長寧，哀家實話同你說，你今兒便是死在哀家麵前，這屍首也得穿上嫁衣，抬入沈家的祖墳。你向來是個聰明人，當知甚麼叫做‘識時務者為豪傑’。”

“公主，那他如何措置？”宮女出聲，喚回了蕭長寧的神智。

慈寧宮內，蕭長寧眼睛紅紅，“你們都欺負我生母早逝，是個冇有背景的不幸兒。”

“哎，彆！”

春季小憩，蕭長寧從夢中驚醒，昏昏沉沉地坐直身子。

熟知這一送，蕭長寧便親手將沈玹推上了六親不認、佛擋殺佛的修羅之路……

“你覺得，嫁疇昔一個我能竄改甚麼？”

六年後。

“你總跟著我何為？滾蛋！”

……

小天子發育的快，此時已與蕭長寧普通高了，像條大狗似的撲過來，蕭長寧隻到手忙腳亂地擁住他，反被撞得後退一步。衣裳被天子的眼淚鼻涕抹濕，蕭長寧長歎一口氣，屈指彈他光亮的額頭，“說罷，皇上做了甚麼對不起本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