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沈玹就已經是夠可駭的了，更可駭的是，他的身邊還蹲著一隻威風凜冽的大黑狗。

接著，她渾身一僵。

婚輦停下的時候，夏綠和冬穗正拿著嫁妝盒子給哭花臉的蕭長寧補妝，補著補著，兩個宮婢自個兒倒先哭起來了。

臨到頭來，蕭長寧比設想中的要嚴峻。她下認識後退一步，十指暗中絞在一起，幾近要將刺繡精彩的袖邊扯破。

“廠督大人，夫人已給您接過來了。”方無鏡嬌媚一笑，嗤道，“就是有些怯懦，不敢見人。”

光是幾個部下前來，便將洗碧宮高低嚇得肝膽俱裂，如果沈玹真身上陣，還指不定是如何一番腥風血雨呢！

洗碧宮的抽泣聲跟比賽似的，一聲賽比一聲高。蕭長寧在披麻帶孝的白衣上套上嫣紅的婚服，戴上鳳冠，額前一排金流蘇垂下，將視野遮擋得恍惚非常。

見紗簾後久未有動靜，沈玹降落肅殺的嗓音再次響起，“長公主是本身下車，還是本督請您下車？”

罷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蕭長寧深吸一口氣，死力穩住心境，對淚眼汪汪的兩個宮婢道：“把眼淚擦擦，扶本宮下車。”

兩人一同抱拳施禮，單膝下跪，齊聲道：“部屬叩見提督夫人！”

蕭桓被她嚇得不輕，當即哇的一聲攥住她的袖子，抽泣道：“朕薄命的姐啊！”

蕭長寧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樣，拍了拍天子的肩安撫道：“彆哭，人固有一死，若我真遭受不測，每年本日，記得給阿姐多燒些紙錢。”

“還請太後孃娘勿怪，提督大人日理萬機，委實抽不開身。”麵對梁太後陰沉的目光，方無鏡笑得風情萬種，“再說了，若冇有提督大人日夜勞累，太後孃娘又怎會過得如此安逸津潤呢？”

“慢著。”梁太後沉沉出聲，“先帝仁厚，雖答應沈玹位列‘九千歲’之尊，但他還是是我大虞駙馬，為何不親身前來迎娶長寧？”

話音剛落，便見二十餘名東廠寺人魚貫而入，擺列兩旁，皆是身穿褐衣，頭戴圓帽，腳踏皂靴，佩刀帶劍，既陰柔又威風。

蕭長寧一聞聲‘洞房’二字，渾身一顫抖，緊緊攥住蕭桓的手，求救似的望著他：洞房？誰能來奉告她，寺人要如何洞房！？

蕭長寧儘力揚起嘴角，抽搐一番，畢竟冇能笑得出來，隻好將視野轉到左列之首的那名大寺人身上……

最後一句話，蕭長寧將聲音壓得極低，恐怕被甚麼探子聽到似的，嘀咕道：“留在宮中隻會被折騰得生不如死，嫁去東廠，亦是一死。擺佈難逃一死，我想清楚了，死哪都一樣，兩害取其輕，起碼嫁給沈玹另有一線朝氣。”

外頭喜樂聲聲，屋內哀嚎陣陣，幾個陪嫁的宮婢絕望地捧著紅綢緞，縮在牆角捧首痛哭，明顯辦的是喪事，卻比喪事還令民氣酸。

秋紅話還未說完，蕭長寧便聞聲滿東廠的寺人齊刷刷下跪，用宦官特有的鋒利嗓音道：“拜見提督大人！”

有沉穩的腳步聲靠近，接著，一個降落好聽的男音穩穩傳來，‘嗯’了聲，說：“起。”

虎魄不知以是地‘喵’了一聲，眯眼打盹。

世人快速睜大眼，儘力不讓眼淚掉下。

何況，作為有史以來第一名被送給寺人當老婆的公主，她也算是‘名垂千古’了，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