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你的神采很丟臉，是抱病了嗎？”十二歲的沈玹身量緊實，眉眼的表麵稚嫩，但眼神卻有著大人般的沉穩。他收了弓箭，略微擔憂地看著麵色慘白的弟弟，“我去請孫大夫來。”

“三個月後，便是存亡之戰。我與夫君為靜王之大業殉身，倒不算甚麼，就是不能扳連玹兒。”周沈氏伸手捏住沈七清臒的下巴，虛著眼打量他半晌，方擰眉嫌惡道，“既然是人鴨，便要做得像一些。幸虧另有些光陰，請孫大夫來，將他的眉眼改一改罷。”

阿七在周家住了下來。

不知為何，已跨上馬背的沈玹又折了返來，摸了摸阿七的腦袋，望著他神似本身的容顏，輕聲道：“彆擔憂，阿七，哥哥送封信就返來。”

牆角傳來一聲窸窣的響動，似是有人駭怪之下碰倒了角落的盆栽。周沈氏眸色一冷，厲聲喝道：“誰？！”

沈玹並未違揹她，隻最後看了一眼阿誰侷促狼狽的孩子，便甩了甩腦袋上的雨水，下去沐浴換衣了。

“是因為他與玉蔻私會，被人發明瞭麼？”

“阿七複書與我，說想讓我見見將來的弟婦，讓我在獵場的瀑布邊等他，入夜後，他會帶著敬愛的女人來見我一麵。”沈玹握著酒盞的手緊了緊，手背青筋凸起，似是在壓抑甚麼，“都說長兄如父，他想讓我給他們證婚，但是那夜，他冇能活著來見我。”

蕭長寧側首道：“玉蔻？”

沈玹一怔，不但是因為這個陌生的小孩與他邊幅類似，更是因為靜王失勢後, 周家衰頹, 已經好久未曾有新客拜訪了, 此時莫名多了個與他極其類似的同齡人, 總感覺有些許不詳。

“馬背上的包裹中有川資和一封信，你連夜解纜，替為娘將信送去漠北燕回山的劉成將軍手中……快！立即走！”

沈玹不疑有他，抬手按了按他的腦袋頂，問：“那支射丟的箭找到了嗎？”

沈玹灌了一口酒，身上有清冷的婢女，沉聲道：“他說他喜好上了一個宮女，想留在宮裡陪她。”

夜風淒寒，沈玹沉默了一會兒，才持續開口。

那弓箭畢竟冇來得及送出。

“不成能的。如果我們萬一失利，錦衣衛不會放過我們獨一的兒子，即便是天涯天涯也會將他找出來。以是，必必要有人替玹兒享福。”周沈氏閉了閉眼，複又展開，斬釘截鐵道，“你不必再勸！不然我就殺了那野種，這是你欠我的！”

究竟就是如此殘暴，比及沈玹再回到京師時，靜王兵敗，周家已是天翻地覆：統統人都死了，沈七代替哥哥享福，成了宮中幼年的閹奴。

沈玹當時還未改名，叫周玹，時年十二歲, 剛從武館習武返來, 渾身都被大雨淋了個透濕。

蕭長寧聽得難受，既是為將慚愧深埋心底十餘年的沈玹，亦是為了阿誰出身盤曲的沈七。

身材裡的暖意已跟著故事本相的揭開而垂垂涼去，唯留滿腔愴然。蕭長寧斟了一杯酒飲下，待到渾身又出現了暖意，這才斂裾起家，走到沈玹身邊坐下，與他並肩相抵，輕聲道：“那，沈七有怨過你們嗎？”

她能說些甚麼？責備沈玹母親的狠辣無情，還是安撫沈玹逝者將息？

周沈氏給了那孩子一個名字，按排行來算，名阿七。

漱風樓中，沈玹眸色暗淡，狠狠灌了一碗梅花酒，方道：“我找了好久，可塞北底子冇有甚麼劉成將軍，那隻是母親騙我出去出亡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