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淺卻俄然抬手止住他，指尖點在信末的硃砂印鑒上——那底子不是駱元帥的私印，而是北戎太子的金蟾鈕印。

喻淺的馬車陷進泥塘時，她正用銀刀剜去臂膀腐肉。

亂葬崗的枯枝被夜風颳出細碎哭泣，喻淺的織金大氅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換馬！"她扯斷簾子上的金絲流蘇纏住傷口，"用雙倍草料喂牲口，天亮前必須走出落鷹澗。"

"朕要去看真正的邊疆。"喻淺俄然打斷他，眼眸映著跳動的燭火，"奏摺裡說雁鳴關的雪能埋到馬腹，說滄江水結冰時站在河麵能聞聲識龍翻身——你信麼？"她指尖無認識摩挲著枕邊碎成兩半的玉鐲，裂紋處金絲如血脈蜿蜒。

當雁鳴關的城牆終究呈現在晨光中時，趙謀士的玉笏掉在了馬鞍下。

當年冷宮裡餓得啃樹皮的少年，現在連髮梢滴水都帶著鋒利的弧度。

車輪第三次撞上凸起的樹根時，喻淺終究棄車換馬。

暮色漸沉時，喻淺仍站在城樓幾次檢察信箋。

"報——！"標兵的聲音穿透雨幕，"火線發明宮統領留下的黃綢！"

山道比設想中更難走。

"以是朕必須親眼確認。"喻淺解下玉帶扣扔在輿圖上，金絲楠木鎮紙壓住閒逛的燭影，"韓將軍帶玄甲軍先行，趙卿還是出使。

喻淺展開信紙時，宮凜正不動聲色地擋住東南邊的瞭望口。

寅時三刻的垂拱殿仍亮著燭火，喻淺將染血的帕子藏進袖中，鎏金柱上的龍紋映著她慘白的側臉。

遠處俄然傳來號角聲，宮凜閃身擋在窗前。

"邊關八百裡加急！"宮凜翻身上馬時扯落了披風繫帶，玄色衣袂掠過滿地白霜。

"讓暗衛司查這個圖案。"她將拓紙推疇昔，燭光映出眼角怠倦的青影，"北戎太子九歲時被狼群所傷，今後忌用獸紋。

"你在朱雀街買了糖畫，成果被巡防營當逃奴追了三條街。"宮凜將染血的紗布扔進銅盆，水麵出現波紋，"現在想要糖畫的話，臣能夠..."

車輪碾過碎石的顛簸讓刀刃偏了半寸，鮮血刹時染紅繃帶。

"獵戶說那是山鬼道。"親衛隊長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客歲商隊走那條路，三十人隻返來五個......"

步隊在醜時轉向西行。

喻淺瞳孔微縮——是五年前就該被斬首的叛將陳煥。

信紙在她指間簌簌作響，北境十二座烽火台竟在一夜間同時燃起烽火。

"陛下三思！"趙謀士俄然跪地，玉笏在青磚叩出清響，"我軍半數糧草尚在漕運途中，此時開戰無異以卵擊石。"他袖中滑出卷泛黃輿圖，"臣願攜使團與北戎構和，以滄江三州換半年停戰期。"

他指尖帶著長年握劍的薄繭，在喻淺掌心悄悄畫了個圓圈——這是他們幼時在冷宮商定的暗號，意為"我在"。

喻淺接過染著血漬的密函，火漆印上鮮明是駱元帥的狼頭紋章。

枯葉在他靴底收回脆響："陛下可知，您派去西境的暗樁三天前被吊在城樓..."話音未落，馬蹄聲裹著宮凜的呼喊破空而來。

車彆傳來押糧官焦心的喝罵，二十車黍米正在暴雨中發黴。

碎玉飛濺的聲響裡，宮凜重視到喻淺左手始終按在腰間軟劍上。

喻淺在湯藥苦味中望著漏進窗欞的月光，俄然握住正在換藥的宮凜的手："你還記得七歲那年，我們扮作小寺人溜出宮看元宵燈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