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來了？”三公主雀躍著飛出門來，一臉欣喜。

天子淡淡一笑，看李明微：“虧了你的字，不該叫你寫《洛神》。”

陸滿福忙道：“萬歲爺說了無妨，女人請吧。”

李明微拜謝，天子也未幾言，擺手道：“且去吧。”

敏妃悄悄點頭，隻說得一句：“歎爲觀止。”

那深藏心底的哀慼終究一層層湧上心頭，層層壓頂，她不由微微顫栗，她究竟做了甚麼。

“掌燈吧。”李明微道。

李明微唯是點頭：“請皇上示下。”

“是。”陸滿福尋機看了她一眼，不想就是一呆，他忙轉了眼，側身帶路：“女人隨主子來吧。”

宮人將禁閉了一冬窗子的撐開，換上碧青的紗屜子，風夾著青草的氣味透窗而過，零散一兩聲鳥語，到處是春意明麗。

“主子，李女人到了。”陸滿福輕聲回稟。

李明微低頭，便又聽他道：“不過你是做徒弟的，色彩好不抵用，學問抵得上色彩才說得過。”一語既出，隻將方纔的輕浮之意蓋過，暗含了幾分威重。

房裡隻要敏妃陪著，她的目光觸及炕桌另一邊青緞織金雲龍紋平底方頭皂靴上就收了返來，恭恭敬敬的行初次麵聖的罷三拜九叩大禮。

她下認識的抬眸，正與那淺含切磋的眼眸相撞，心下突然一跳，倉猝移開目光。

怡寧也寫完了最後一張字，抿嘴兒看著她們，李明微淡淡一笑，走到怡寧身邊看她的字，伸手指導：“這裡好，這一橫太僵，折不敷流利……”

椅子輕刺刺劃過空中，但見一角瓷青的裙裾飄進視野，悄悄打了個旋兒，往外頭走出一些。

敏妃是愛花的人，鹹福宮裡放著，長春宮更有很多。春季開了窗子，滿室都是淡淡的香味，如有若無，沁民氣脾。

“攬騑轡以抗策，悵盤桓而不能去”，最後一筆落下，李明微驀地罷手，衣袖漸止，她擱下筆，微微喘了口氣，正欲上前回稟，卻不不知幾時天子已然下榻走至案旁，正諦視在書帖之上。

李明微應是，一時筆墨備好，陸滿福隻舔好了筆，請她上前。

“平身。”黃花梨木炕幾上食指輕釦，天子目光略為決計的將她上高低下打量了一圈，末端非常隨便的一笑：“倒是個好色彩的。”

一語既出，李明微但覺心頭一動，渾身血液都翻湧起來，一時竟不知如何下筆。她自幼琴棋書畫皆得名師教誨，侍從蒙立那些年，整天無所事事，便指著這些消磨時候。她本就是天稟極高之人，又下工夫，天然已有所成。不過盤算主張藏拙，本想隨便交出一副過得去眼的字便罷，卻不料天子竟給出如許的前提。

“快帶我去。”三公主忙攀住了她的胳膊。

春苓點頭，帶了他們告彆，三公主走了幾步，想起了甚麼似的轉頭喊：“帶上我的畫兒！”

方要落筆，天子卻突道一句：“慢。”

起筆落字，她畢竟入了這個騙局。

李明微望瞭望天涯半沉的落日，返身回房。

她已這般過了幾日。

他悄悄退出去，在外頭守了半晌，恍神兒的工夫瞧見一個紫紅袍的寺人，恍覺得目炫，揉了揉眼睛才確認是禦前陪侍陸滿福。

畫蟲兒？李明微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