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著頭，眼裡已含熱淚，仰臉咽歸去，悄悄扯了個笑，“久不見，孃舅可好？”

“女人，我疇昔幫幫他們。”宋連一側頭，聽裡邊低低應了一聲，便跳下車去。

她受不住他如許的眼神，勉強便宜的起來，看似斷交淡然的，一步步拜彆。

一起再無他話，臨彆時他望著她冇有一語，她終究忍不住噙了淚，撩袍跪在地上，深深叩了個頭，冇頭冇腦的說了一句：“孃舅保重，他日如有不敬之舉，萬請孃舅包涵。”

他點頭，“……好……”

秦衛氏葬在山後不遠，她拜過父母，隨他去祭拜老婆。

連下了兩日雨，腐敗時倒停下來。

不過百來步，帛屐踏在石板上收回有節拍的噠噠輕響，不但不慢，不大不小，一聲一聲，像是特地衡量過。

“孟纓。”那人頓了下，張嘴還欲再說甚麼，卻被自家主子叫住，自上前去，拱手道：“海棠詩會四年一逢，科考三年一遭，可貴兩下裡湊到一起，文人國士，盛況必然空前，某神馳已久，晚些恐怕就要錯過，再等上十二年了，請女人通融。”

“她……”男人垂下雙手，略微側了側眼，歎出一口氣，“她去了，有三年了。”

他笑了笑，“立論有我，你隻將文章寫標緻就好，莫說你連文章都不會寫。”眼望向她，淡道：“走吧，再晚些，便合你我二人之力，也進不了百望祠了。”

不知過了多久眼淚才流潔淨，她整了衣裙緩緩下山，究竟有異狀，駕車的小寺人宋連盯她看了好久，覺得她是見了父母悲傷而至，道出一句：“女人節哀。”

目光相接處，相互皆怔。

山林被洗的一乾二淨，青鬆翠柏，綠草繁蔭，到處是一片蔥蘢的色彩。

她一訝，明顯冇推測會演變成這類景象，她本意是要將馬車讓給他，卻不想還冇開口，就先被絆下了，因頓了頓，才道：“百望祠過門題常著眼天下百姓，小女不諳民生國事，不敢當大人重擔。”

小廝答：“駕車的話猶需半個時候……”

李明微內心格登一下，這聲音竟是……她心頭驟亂，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伸手揭開了車簾。

“女人稍待，前頭有輛車擋了我們的路。”外頭傳來宋連的聲音，“我去叫他們讓讓。”

那是他絕望到了頂點。

又解釋，“我家主子是女人家，搭載二位，恐多有不便。”

這是要與他劃清邊界麼？他並不懂她的意義，目光沉沉的望著她，似要將人看出一個洞穴。

隔了一會兒才聽到答話，平淡疏朗的女聲，一如這驟雨初歇的山林，清爽而怡人。

一個瞧瞧傾斜的車身，一頓上前，“爺，這外頭風景尚可，您不若下來透透氣。”

宣政六年的二甲進士秦陸離，始為李府門客，康平末以諷李任報酬錢開罪於李相，遂不容於京師，攜老婆遠渡南洋。宣政五年扶妻靈歸京，宣政六年招考，一舉中第，為宣政帝賞識重用，於浙江推行新政。

朝聞道，夕死足矣。於他而言，存亡又算甚麼？

“孃舅多慮了。”她垂眸低笑，不肯再吐一字。

他終究問起她的近況，她淡笑著點頭，而後望定他，似笑非笑：“如您所見，我老是尚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