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行動是急的，天子開口提了辦理，她這兩日便想著，到底能替她備些甚麼東西，四時衣裳，冬夏鋪蓋，衣食住行考量了一圈兒，隻怕落了甚麼，叫下人備齊了，一再翻檢，一麵擔憂怕遺漏，一麵又焦急，起坐幾次，還是先過來了。

不甚打翻了茶杯，潑濕了鞋子，內心鬨得乾不下去了罷了。

“李承諾在西廂北屋裡頭，您把穩腳下。”吳宗保在旁虛扶著她說了一句。

她一斂眼，但邁開步子往裡頭走，杜順要上前開門，隻被她一抬手止住，自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

另有些驅蛇蟲鼠蟻的藥冇給她曉得，隻暗中著人在屋裡各個角落撒了。

長公主一蹙眉，但拂袖子，“前頭開門！”

從武亮手裡接了鑰匙過來，頭一日放送膳的人出來，他自個兒也跟進了，跟在執事寺人背麵到了南屋視窗，送膳的小寺人把窗台上的空碗拿走，再端出一碗白米飯一碗青菜放上去，再加上早晨的一個粗麪饅頭，那耷拉著嘴角凶神惡煞的老寺人就操著他的公鴨嗓喊廢朱紫魏氏，過了半晌，便聽到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而後，是一個降落的毫無活力的女聲。

而她是不曉得的，盒子拿在手裡，卻隻是微微抿了抿唇。

杜順眸子子瞬了瞬，好嘛，端莊還算個主子呢，轉頭往裡瞅了瞅，小小一扇窗裡，烏漆嘛黑的一片，鬼影兒都冇有一個。

他呸了一口，那老寺人終究也呼喊完了，裡頭的魏氏麻痹了似的，三呼萬歲，叩首謝恩。

她抿了抿嘴，“如何弄得？”

“先出來。”她拉她，內裡起碼還算潔淨，李明微冇肯，到底叫她硬拉著拽出去按在圈椅上坐了，轉頭叮嚀人放下東西，先把裡頭清算潔淨了，又叫打水過來，看她淨了臉，抿了頭髮，剛纔在劈麵坐下來。

李明微先還忍著，厥後就眼淚汪汪了，噙著淚，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杜順在前頭開了門，走出去的一刹，即便早有籌辦，長公主還是被那一院子的荒草和枯枝亂葉驚呆了。

未曾想過麼？她是想過的，在襄郡王把藥遞給她的那一刻，在那天夜裡，可頭一次，她是邁不過內心的那道坎兒，後一次，後一次隻是想想罷了。

“你不要怕，過上兩年，且等貳心機淡了，我求了太後，帶你出宮。”

倒是不便說甚麼的，幸虧裡頭人多，屋子小，灑掃的也快，未幾時就回話已經清算好了，二人便進房說話。

她在外一年，也曾見過土階茅舍，破廟爛瓦普通的粗陋，卻冇想過，這偌大的紫禁城裡，也會有這滿眼蕭瑟的一角。

長公主咳了幾咳才展開眼，往裡頭去看，隻見李明微坐在床邊的杌子上，腳下潑著一汪水，繡鞋踩了一隻，釵垂髮亂，一片狼籍，正抬眼打量過來。

先是寡淡的神采，而後彷彿懵了下，驀地就抬袖遮臉，背了身道：“公主先容我清算了。”

鑰匙拿在前頭景祺閣一帶掌事寺人的手裡，中午開一次，送膳的寺人將晚午膳一併送出來，一同出來的另有內廷的執事寺人，一則飯前代上訓戒，曆數其諸般罪過嚴行告誡，帶其叩首賠罪，方得進食；再則監看，以免哪一日有人非命此中而無人知。

長公主蹙眉，不由按住了她的手，“他從冇違逆過太後一句半句，為著你，是頭一次。他容你，也是到了我見所未見的境地。”她頓了頓，方持續道，“你就未曾想過，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