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第一縷曙光還冇照進窗戶時，掌事嬤嬤已經開端教我彈琵琶了。

這點小瑕疵並冇損了雪眉的仙顏，反倒更添了一絲勾魂攝魄的嬌媚。

芍藥低著頭，像受了風寒似的，兩腿都在顫栗。

芍藥謹慎翼翼地勸我，“雪眉，你彆悲傷了，在我們倚紅樓，這便是命罷，你彆想著逃了，這裡到處都是——”

我終究死了，離我十六歲的生辰還差三個月。

簡嬤嬤扭著腰肢走了，我坐在床邊發楞，腦筋裡像一團亂麻，混亂得理不出眉目，我安閒燦爛的人生，如何會在十六歲的時候戛但是止？

暗門子裡都是最劣等的妓子，歡迎的客人都是販夫走狗，販子伕役，做一輩子的皮肉買賣也賺不回贖身的錢。

兩天前，我曾看到有個逃脫的花娘被抓了返來，被王青關在柴房裡用鞭子抽了兩個時候，天未亮就死了，屍身被裹在破席子裡，扔到亂墳崗去了。

“曉得了，嬤嬤。”

芍藥嚅囁著開口，“雪眉姐姐，廚房裡隻要這些，簡嬤嬤說你頓時要掛牌，身材是頂要緊的，不能吃得太多。”

可爹孃最懂我的心機，在我剛過了十四歲的生辰後，就讓我與梧哥哥訂婚了。

明顯我曾經是輔國公府裡千嬌萬寵的大蜜斯，是仙姿玉貌的天之嬌女。

我拿著那杯鶴頂紅，學著爹爹的模樣毫不躊躇地吞下，我曾經那麼高傲那麼矜貴，縱是死，也必須死得有骨氣。

“你放心，我不會逃的，”我淡淡一笑，“這裡到處都是嬤嬤的打手，想逃就是死路一條。”

“模樣兒生得倒是絕頂的，身子骨也嬌軟，一個月後，必然能賣出一個好代價。芍藥，你好生服侍著，如果出了一點兒不對，細心我把你的骨頭拆了當柴燒。”

隻是遺憾，臨死前未能見到梧哥哥一麵，但願他——

聖上賜的鶴頂紅已送到了天牢，傳聞是皇恩浩大，答應爹爹留個全屍。爹爹狂笑著將毒酒一飲而儘，母親卻消受不了這皇恩，她在高燒中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我低下頭，和順地說：“嬤嬤彆活力，我會儘力的。”

我得活下去，重生為人，我就要珍惜這條命，我還要想體例分開倚紅樓，回臨京去找梧哥哥。

而獄卒們還在內裡嘻笑著議論我那三個哥哥已被斬首的動靜。

爹孃有三個兒子，卻隻要我一個女兒，他們疼我，視我為掌上明珠，哥哥們寵我，對我百依百順。

一一一

等我長到十四歲時，大家都誇我是臨都城裡最頂尖的美人兒。我也不知他們說得是真是假，隻曉得來提親的人絡繹不斷，幾近要把國公府的門檻踏破。

天牢陰沉可駭，腐臭發臭的稻草裡另有老鼠甲由竄來竄去，爹爹受了酷刑，皮開肉綻，渾身鮮血，母親一下子垮了，病得極嚴峻，高燒不退，人事不省。

梧哥哥是葉尚書家的小兒子，是我青梅竹馬的玩伴。他比我大兩歲，總愛穿戴一身月紅色的袍子，矗立俊美。他極斯文，望著我時，眸子裡總像是泊了一汪暖春的水，和順纏綿，教我沉浸此中。

獨一分歧的，大抵就是在雪眉的左眼角處，有一塊小小的紅色胎記，色彩鮮紅，好像桃花的形狀。

宿世我也是會彈的，但彈的多是《西江月》《念奴嬌》如許舒緩文雅的曲調，現在，我也要開端學習那種軟儂香豔的曲子，調子糜靡，更似挑逗。

我的靈魂，已來到了這個喚作雪眉的花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