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祭也罷?!
寧然眸漾笑波,含笑而答:“愚人曲!”
鳳伶那裡聽得出“大話精”心中真意,反倒迎上幾步,針尖對麥芒似的,還以色彩:“若他在你眼中如此愚不成耐,那麼,小女子在此就教――敢問女人你,此生可有良配?嫁與之人,堪與我元臻哥哥比否?”此生,能得元臻哥哥這麼一個知己,不知已羨煞了多少女子,現在,放眼全部朝堂,何人能與之相提並論?元臻的才學、勇敢、勇氣,另有凜然無懼的一腔正氣,凡夫俗子如何堪比?
哀痛憑弔之情未斂,又平增騷動,鳳伶深吸一口氣,穩住情感,擲地有聲地回敬道:“愚?古有愚公移山,為後代之人歌頌!女人設法之侷促,令人不敢苟同!”
由城樓之上逼視下去,盯住鳳伶的眼睛,她竟一語戳心腸接道:“他死,也是白死,笨拙至極!”
聞言,寧然心頭一震,俄然就想到阿誰村野小子,阿誰……不著名的少年,她連他的麵龐都未曾記下,此生卻再難健忘!
此生可有良配……
侍立於旁的小欣,驚撥出聲,看“伯牙琴”裂弦,小主子指尖劃破一道傷口,血珠滴落,“啪嗒”濺碎在琴絃之上,她與一眾宮娥紛繁跪地,惶恐不已,口中疾呼:“公主殿下傷了手,快傳太醫――傳太醫――!!”
“瞎喊甚麼?”此時現在,那位“盛勢淩人”的公主殿下就在沖人低喝,喝止侍從宮娥慌亂的喊叫聲,而後短促道:“擺駕,回泰寧殿。”
這宮裡頭能被人稱之為“公主殿下”的,還能是誰?
胸口“噌”一下躥出火苗,將本來美意的測度燒了個精光,鳳伶猝然凝眸緊急盯人,綿裡藏針地回道:“元臻有罪無罪,先人自有評說!但在小女子心中,如此頂天登時的好男兒,值得佩服!人間再難尋得其二!”
若能留得命在,從長計議,倒還算個有勇有謀之人,而不是白白送命,如許的結局,實令她……心有遺憾!
挑逗琴絃的纖纖玉指一攏,悄悄擱於琴台,在琴聲戛但是止時,寧然凝眸看向鳳伶,暗自敬佩:此女秀外慧中,態度不卑不亢,處變不驚,如此氣度風采,真真是腹有詩書氣自華!比之宮裡頭那些個自誇才貌的女官、嬪妃,好上千百倍,讓人瞧著極是紮眼。
公主……殿下?!
“你……”
擅於扯謊之人,埋冇了至心,鳳伶從她半真半假的話語當中,未能聽出弦外之音,隻真逼真切聽到琴聲當中飄出驕易諷刺的意味,而操琴少女一句“愚人曲”及隨後所言,都令鳳伶感覺:她清楚是在欺侮元臻!
鳳伶暗吃一驚:莫非城樓上操琴的少女竟是……寧然公主?!
在暴君麵前講大事理,實乃不智之舉!
聽不到城樓上的人在低聲喝令著甚麼,鳳伶隻瞧得那操琴少女猝然甩袖而起,一言不發,連看也不再看她一眼,扭頭就走,領著那撥宮娥,倉促分開。
“愚人曲?!”
欺侮一個滿心憂國憂民、卻死得如此慘烈的忠良之臣,如同身後鞭屍,叫人如何忍耐?
早就聽聞:寧然公主深得聖上愛好,盛寵嬌慣之下,宮中橫行,常常仗勢欺人,品德飽受爭議,且有“寧見閻羅麵,不睹帝姬顏”的流言紛繁,淩人氣勢下,無人敢攖其鋒芒。
鳳伶模糊聽出些甚麼,正暗自測度操琴之人所彈的襟曲當中、隱含的真正寄意時,卻聽那容顏半遮的少女“咭”地一笑,又似驕易諷刺般的接道:“如此罪人,不祭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