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帖藥熬出來送至已重重保護的閣房,東聿衡坐在一旁,盯著張夫人奉侍沈寧用藥。
仍然衰弱的沈寧直直看著東聿衡,眼中無悲無喜。
張夫人悄悄叫苦,她如何不敢捏著娘孃的下巴灌藥?雖有牢騷,也心虛不已,自發接了奴婢手中的藥碗,跪在天子腳邊服侍用藥。
“陛下,主子來罷?”萬福也道。
萬福倉促忙出去,不一會兒便折返來奉侍主子換了外裳。天子再次坐下給沈寧喂藥。
此時幸而有個機警點的年青大夫站在外頭向豐寶嵐進言,可請他歸隱故鄉的師父出山探脈。豐寶嵐現下也不管很多,叫個兩個差役立即跟著年青大夫去請老神醫。合法白州大夫無一能治引來天子大怒要將他們全數處斬時,年青大夫扶著年齡已高的老大夫出去了。老大夫評脈很久,終究發覺一股清脈之氣模糊遊走體內,又大膽看了沈寧氣色,細細扣問各處病情,才奉告天子能夠需以鍼灸佐服中藥保命。
天子此時冇有工夫與庸醫計算,豈不知貳心中早已發了狠。
兩個奴婢悄悄扶起不省人事的沈寧,張夫人謹慎翼翼拿了羹匙試藥,吹至溫熱適中才乘一勺送至她的唇前。無法病人雙唇緊閉,多數藥汁順著唇角流下。一旁站立的奴婢忙用帕子為其擦拭。張夫人再試兩次,還是不能喂入,她額上冒出盜汗,偷瞄天子早已沉下的龍顏,不由下跪告饒,“請陛下恕罪!”
東聿衡凝睇著還是昏倒的沈寧悔怨莫及,他一心一意守在床邊,門外立著簡奚衍等駐軍與白州眾臣等待召見,他卻一概置之不睬。還是萬福跟前提醒,他才揮手讓枯等的世人先行退去。
張夫人原覺得君王定會喜形於色,卻見他此形此景,不由暗自好笑,不想天家這般內斂,隻是內心頭怕是已樂著花了罷。
大夫們不知是何權貴,戰戰兢兢地入室為床帷裡頭的朱紫評脈。有奴婢要遮帕,一旁貴氣逼人的主子爺罵了一句:“蠢貨,還阻得大夫探脈何為!”嚇得奴婢不敢再動。可真當他們評脈時,身側時不時傳來的凜冽威壓又讓他們更加惶恐。
“東聿衡……混蛋……”夢話的女子猖獗地直呼他的名諱,罵著當朝天子。
東聿衡神采陰沉,上前揮退奴婢,輕柔地避過沈寧的傷處環繞住她,一手拿了銀匙親身喂藥。那慘白的雙唇還是緊緊緊閉,喂去的藥汁再次順著唇角流下,染成了褐色的唇瓣更顯病態。
待丫環們為沈寧褪裳遮帕,老大夫見其背上鞭痕猙獰先是一愣,醫者仁心腸悄悄搖了點頭,抽出一根銀針往燭火烤了烤,而後傾身上前為其施針。
可惜病人氣脈極弱,連續幾個大夫點頭感喟。一兩個大夫已發覺她就是自個兒在牢中探過脈的女子,悄悄叫苦不迭。心底隻恨不知此女子究竟是何人物,身邊男人一個比一個凶神惡煞。
一股又苦又酸的氣味滿盈開來,世人皆驚,一時“陛下”“娘娘”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二人相視半晌,東聿衡在世人麵前還是保持住了君王威儀,並不與她多說,隻說了一句“好生待著,朕轉頭才拾掇你”,說罷回身拜彆。
一碗藥未幾時餵了大半,正值屋裡頭的人都鬆了口氣時,昏倒的沈寧竟驀地皺眉,身子一傾“哇”地全吐了出來,此中大半吐在了天子身上。
張夫人早已聽得衙役來報,早已戰戰兢兢地將床鋪被褥茶杯茶壺等什物全數換成了最潔淨最標緻的物件,領了眾仆跪在院外迎駕。她隻瞅見景朝最為高貴的天子陛下親身抱著一名女子倉促而入,將其輕柔安排在床,打了簾後當即傳喚大夫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