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丹陛之上的裴啟紹微微有些顫栗，好似將滿身的力量使出來，儘數用在那三尺高的龍案之上。

實在自那天起，他便從未真真正正服過龍椅之上的天子，一如當年他從未怕過仇敵的刀戟槍尖。

天子仍舊不肯伏輸：“朕隻要為君，你就是弑君反叛，畢竟是個逆臣！”

幾個回合以後，裴啟旬用心暴露個馬腳。利刃隨即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一絲血跡。裴啟旬當即承力而擊之，但聽得匕首落地，天子跌坐在地。兩名侍衛隨即架刀而上，在榮王的表示之下，將裴啟紹回在龍椅之上。

裴啟旬再次上前，將聖旨鋪平放在龍案之上。他用指尖輕觸著那道明黃，清聲唸叨：“

“聖躬既然有恙，自當放心靜養。本日便下詔移權首輔，榮王攝政監國。另，放還昭祉。”

現在說甚麼都已經遲了，裴啟紹曉得，就連最後的十萬鐵騎也已經被榮王支出囊中，他已等不來任何救兵。現在他隻要不到百人的衛隊在宮內與其對峙，倘若真真打起來，不過是一場搏鬥。

天子瞥見那枚兵符後，還將來得及做出驚奇的神采，就見莊征押送一人至不遠處。天子遙遙看著奄奄一息的親信，一旁的裴啟旬指尖輕揮，莊征便手起刀落，轉眼間安福海已是血濺丹陛。

這麼多年，天子一向都覺得裴啟旬隻是他的棋子罷了，現在方知，本來棋子竟是他本身。

他冇有答覆裴啟旬好還是不好，而是淡淡地問了一段話，用以粉飾心中的無窮焦炙：“你曉得，父皇當初為何不傳位於你嗎？論治國之道，朕不如你，論用兵之道，朕也不如你。先皇卻傳朕而不傳你，你是痛恨在心的吧。”

天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莊征手起刀落，血濺三尺。他的拳頭握得愈發的緊，恨不得將榮王碎屍萬段。

現在，舊事重提，使裴啟旬回想起千百個日夜之前的場景。那彷彿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情，先皇在他腦海中的身影，竟然已經恍惚。

“不必多言，你想要甚麼，且直說吧。”

天子苦澀一笑，公然，他所要的畢竟是這天下。畢竟是他胡塗，覺得本身竟能磨平榮王的性子。他如何忘了，暮年父皇就曾獎飾其為當世之豪傑。裴啟旬就如同草原狼一樣，奪目，無能，乃至機詭滿腹，生生地騙過了他的眼睛。

但是跟著兩人年事漸長，道亦遠揚。背道而馳地太久，早已不是同路人了。

隻是，先帝為何不傳位給他？

有這麼一刹時，他但願本身冇有做過天子。這個皇位如許血腥，如答應駭，他累了。他也不曉得，本身現在還在強撐著甚麼！

“你不殺朕？”天子非常不測，“那你大動兵戈，是想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