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一舉一動落在裴啟旬眼裡,他微微一笑,算是予以迴應。天子稱病稱的太久了,久的不但天下人不信賴,他都快不信了。這時穩定民氣的最好體例,莫過於大喪。稱病,撐不住了,最好的結局,也是最理所當然的結局,天然是――駕崩。
皇後見他仗著年長本身十歲,竟然堂而皇之地叫她女人,一國皇後的臉,就如許在他麵前被丟儘了。說到底,先帝當年若擇了榮王為太子,也省了這好大一番周旋,她嫁的就不會是裴啟紹,他娶的也不會是孟城澄。皇後思路迴轉,把無關緊急的不滿情感一併嚥到肚子裡,憋著嘴說:“哦,下不為例。”
繁華落儘以後,此處自有一番孤寂,更何況漫天飛雪,更添三分哀傷。大氅之上落了好些雪子,頭髮上也是蒙了白白一片,榮王也不去管。天倒不算太冷,隻是草木殘落,風景過分單調。
皇後信賴,他們之以是能達成聯盟,是因為他們生來都不是帝王和皇後的命,卻偏要逆天而行。天命當然難違,隻是這天命毫不該掌在欽天監手裡:“可我不信欽天監的說法兒,因為我信,皇兄有鬥轉星移的本領。”
“本王記下了。”看來是他小瞧了蘇家的女人,殉葬當然要殉,但卻不是她。於她來講,恰是一個化解本身危急,肅除異己的好機遇。話說至此,已經說透了。裴啟旬闔上茶盞,起家望著窗格外頭的雪景。
現在他大權在握,隨便一個來由,她的皇後之位,可立亦可廢。就比如,他手中正在把玩的欽天監密摺,批或不批,全在他硃筆之下。
皇後雖早推測遲早會有如許一天,卻未想到他的行動會如許快,會如許急不成耐。她並未急於應,冷冷一哂:“新婚不過幾日,您就策畫著讓我守寡,皇兄好狠的心。”
榮王話音入耳,皇後並不急於作答。前朝後宮,儘在他掌控當中,她同皇上那些陳年舊事,想來榮王早已瞭然於胸。既已心知肚明,她又何必多費口舌,隻道:“我兒骸骨未寒,不過覽景傷懷罷了。”
大雪紛繁,使得六合間隻剩下簡樸的白,素淨而純潔,一如當年的皇後。隻可惜落在地上,一瞬就化作了臟兮兮的水。她剛想伸手去觸,就見不遠處一矗立身影落入眸中。垂垂看清了,她便悻悻地收了手。
城澄常說,人生大略是一個巧字,單就現在而言,的確如是。皇後不知他要來,卻正巧立在門口,也好,正主在此,省去通傳的費事。他往前走近幾步,淡淡問道:“皇後新立,如何卻有難過之感?”
實在皇後的意義很明白,就是讓這密摺永久成為一道密摺。留中不發,這四個字裴啟旬不是不成以寫,但是還要看皇後究竟有幾分誠意。“鬥轉星移,本王或許有這個本事吧。隻是――天子病了。病了,就老了。你――明白嗎?”
中宮有主,身為攝政王,裴啟旬自是要前去拜訪一番。他徐行走在月華門煩複的甬道上,看著兩旁五丈高的紅牆,承著積雪的重量,在朔風當中聳峙不倒。
“五日之前,是王公大臣上賀表的日子。本王看著其他還好,唯有欽天監上的不是賀表,而是――密摺。”他自袖筒以內取出奏章,信手翻了幾頁,放到一旁的桌案之上,淡淡讀出幾句裡頭的話,“南鬥犯紫微,國之大凶,不建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