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經曆過這麼多事情，她大抵是真的累了。尋求了平生的東西，不但冇有獲得，反而被最不喜好的東西所束縛。明道皇權，天下大業，又與她何乾呢。這條路上，即使有令人羨慕的尊榮，可亦有她至好老友的骸骨，昔日所愛的鮮血，另有漸行漸遠的初心。現在統統已經灰塵落定，擔擱了這半生，是時候返璞歸真，回到孟城澄本來應有的生命軌跡了。

他噙著一抹笑，也不回身，隻是站在這東風劈麵的窗畔。麵前一片烏黑，耳畔卻偶爾聽到清風翻書的聲響，多麼舒暢。

城澄被他逗得不由噗哧一笑，暴露兩個小小的酒渦。她抬眸定定地望著他的臉，邊伸手去摸，邊調笑道：“哎呀，本來榮王爺不但生得都雅，還會蜜語甘言呢。不殺了，我不殺你了！”

皇後見她發怔，趕緊捂住嘴，問她莫非還不曉得？城澄隻能含混地對付疇昔，心中亂成一團麻。她不知皇後所言真偽，但裴啟旬有事瞞著她，她很肯定。隻是不能再戳破了，她已經不是小孩子，很多事情辯白得那麼清楚，當真就是功德麼？不見得！

緊趕慢趕，城澄狼狽地到了城門口，卻被守城人攔住。他說，榮王殿下即將回京，他們受命封閉城門，不準閒雜人等出入。當時她一心想著回家奔喪，為母親籌辦喪事，那裡顧得上甚麼親王。哪怕是天子要來，以是封了城門，她也要闖一闖的。誰知就在當時，宋府竟然來了人，幫她辦理通融，將她放進了城。

大略年青便會氣盛，那會兒城澄想著他既然騙她，那她便不要他了。天大地大，總有她孟城澄的容身之處。她說走就走，先南下幾年，又回北方，去盛京和河間。期間碰到了很多人，有她的榮幸，也有她的不幸。但不管如何說，那一段行走在路上的日子，是城澄平生中最自在爛漫的光陰。

城澄問本身，這會是她想要的嗎？已經錯了一次，莫非還要錯第二次嗎。是以她適可而止，就像裴啟紹的女人和後代們一樣，忽視統統的變態，假裝他隻是不幸抱病，英年早逝。然後歡歡樂喜地驅逐新朝，健忘六合間曾經存在過那樣一小我。

榮王的書房前有一座野生湖，城澄模糊記得九年前也是這個天下，他叫莊征把她蒙著眼睛綁來這裡，本身卻跑出去看那波光粼粼的湖麵，隻留給她一個教人看不透的背影。九年後，她沿著這條石子路緩緩而來，倒是懷著完整分歧的表情。但不管疇昔還是現在，她的喜怒哀樂，皆是為他。

雙眼對上他通俗的墨眸，一時之間，似是被吸引，又像是被勾引，城澄檀口微張，倒是不能言語。隻得咬了咬唇，感喟一聲，側過臉去，看向外間美景。榮王府占地極廣，有湖有樹，有花有水，但畢竟比不上廣袤六合，安閒蕭灑。她深深吸了口氣，複又長長歎出，低聲道：“我原是如何的人，你是曉得的――不管是宮廷還是王府，都分歧適我。”她鼓足勇氣看他一眼，聲音越來越小，“現在你已大權在握，得償所願……以是……你能，放我走嗎？”

榮王奉告她，病逝。兩個字，斬釘截鐵，足矣。再窮究下去，除了與他鬨個魚死網破以外，大略也冇有旁的結局。

榮親王府的書房不比彆處，因王爺攝政之故，天下間大小政務皆是先報至此處，由他決定後再發明旨，故而守備之森嚴，涓滴不亞於皇宮。為避嫌，也因對政事不感興趣，這裡城澄甚少涉足，隻偶爾叫忍冬她們送來一二湯羹。但本日親身過來，卻也未見涓滴停滯，不及通傳便進得屋內。隻見裴啟旬正背手立於窗邊，背對著她站得生硬，不知在想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