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就連曾經眼中那無時無刻不在的自傲與豪情，都已經跟著光陰，垂垂地流逝。

“教員，關窗吧……”王睦不忍地皺了皺眉，輕聲向王莽問道。固然那狐裘充足和緩，但以王莽的年紀，如果再略微受點風寒，那便頭疼得很了。

王莽笑了笑，不置可否，重新伸脫手，指著窗外漫天的雪花：“子和，你可知二十年前，在新都的阿誰雪夜，我心中想著的是甚麼？”

這還隻是上中午分，酒坊裡並冇有甚麼客人。但為圖平靜，王睦天然是問店家安排了一個二樓的隔間。隔間裡隻要他們二人，就連韓卓也冇有被王莽帶在身邊。

“當時，我胸中的大誌壯誌，的確熾烈得足以將全部六合熔化。我要竄改這個天下，讓它成為我想要它成為的模樣，讓它成為它畢竟應當成為的模樣。當時的我，無止儘地渴求權力，因為我覺得，隻要有了權力，就能夠讓這個天下遵循我但願的走向去生長。”

而王莽的上身，則披了一件純白的狐裘大氅，將本身裹得嚴嚴實實。但是在窗縫中偶爾鑽入的北風中，卻彷彿仍有些不敷的模樣。

“教員，再加兩個火盆吧。”王睦輕聲問道。

“是，弟子偶然，會單獨來這裡喝上兩杯。他們家的菜好還是其次，最首要的是，酒好。”

王睦趕緊自桌上的酒樽中，舀起一勺被炭火暖得溫熱的酒，添進酒樽當中，雙手遞到王莽的手中。

“確切是好酒。”王莽親親啜飲了一口，點了點頭：“好雪，就應當配好酒。隻不過二十年前的時候，我還不太曉得品酒。當時的酒於我而言，隻不過是在冗長的等候中打發時候的東西罷了。而現在……我卻能品得出酒的吵嘴了。這二十年來，我也真的變了很多。”

長安城南，杜康肆。

王睦搖了點頭：“弟子不知。”

“……是。”王睦無法地歎了口氣，隻能俯下身去，將桌底的兩個暖爐內的炭火又撥動得旺了些。

王莽卻隻搖了點頭，反而更伸脫手，悄悄推開了窗戶。一股北風夾著雪花，自視窗猛地撲入，打在王莽的臉上。他的身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但臉上卻冇有一絲畏寒之色，反倒是無窮的難過。

“好處所。”

王睦清楚，他在天子這位子上，竟是冇有一天高興。

“不，不必。”王莽伸脫手，豎在了身前，眼神卻還是一瞬不瞬地望著窗外落雪的街道。

“你是曉得的，我不信鬼怪，不信神仙，不信統統怪力亂神的東西。但我卻唯獨信賴一樣東西的存在。”王莽唏噓了一聲：“那……便是天道。”

“嗬……所謂天命，與鬼神並冇有任何乾係。”王莽搖了點頭：“我隻是信賴，這個天下有它運轉的法例。所謂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以是我更甘願將它稱為――汗青的規律。”王莽凝睇著王睦的雙眼。

“都二十年了啊……戔戔二十年，的確是轉眼即逝。”王莽悄悄歎了一口氣，目光入迷地望著窗外的大雪，像是在對王睦說，又像是僅僅自言自語。

“二十年前的夏季，在新都，也有過這麼一場大雪。”王莽一邊喃喃道，一邊對著王睦伸脫手：“酒來。”

王莽悄悄歎了口氣：“二十年前，我仍在新都本身的封地中，等候著讓我重歸朝堂的機遇。而在那一天，我終究比及了。韓卓從長安，為我帶回了複歸的動靜。固然數日以後，正式的聖旨才下到了我的手中，但在那一夜，我便已經勝利地走出了樊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