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隆冬,驕陽似火,宣京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繁華如織。
薛寅此去月國數月,忙的本就是閒事,月國近況現在他最熟諳,此前兩人已經就閒事談過,邇來邊疆摩擦日漸嚴峻,自三年前女王死訊傳來,月國便是厲明的天下。厲明也是治國妙手,三年來南朝元氣規複,月國也羽翼漸豐,厲明麾下更有新銳將領崛起,承平不過三年,至現在,亂象又隱現了。
宣京春多雨,秋蕭索,冬冷冽,唯有隆冬,豔陽高照,灼灼驕陽為這座古城抹去統統雨霧風霜、汗青風塵,映照出她繁華雍容、朝氣勃勃的一麵。
柳從之笑了笑,低聲道:“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他說完,卻又歎了一聲,語氣稍帶遺憾,“可惜我們於月國,還缺威懾之力。”
好酒好菜,好琴好劍,滿園芳樹,夏花成團。見此妍麗盛景,便覺數月以來在月國所見各種都彷彿隔世雲煙,畢竟邊疆的罡風再烈,一時也吹不至京華。柳從之抬手為薛寅斟酒,剛拿起酒壺,便好笑地看著這個本日乍見時還可謂英姿颯爽的小王爺四仰八叉躺在椅上,軟綿綿好似冇骨頭,滿麵酒意,眼神迷離,彷彿早已醉死在了夢境當中。
寧王府乃是三年前由前朝公卿府邸改建,修得恢弘氣度,乃是由聖上欽賜給寧王的。當今寧王但是大大的馳名,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今聖上改朝換代,天然也將朝堂高低裡裡外外打掃了一番,至現在,薛朝舊臣隻要極少數尚在朝堂,多已失勢,而這寧王,倒是不測中的不測,隻因這寧王原是薛朝天子。
兩人對視,柳從之目光略微深沉。
麵前人最可貴的恐怕就是這般毫不設防的姿勢,此人看似軟弱謙讓,一向在他掌控當中,柳從之卻知,想要真正順服這看似慵懶卻戒心極重、人性猶存的貓,毫不能一味倔強,因而他賭了一把,逐步罷休,任由此人分開。
這小我隻能是他的。
宣都城北,寧王府。
薛寅接過酒杯,卻不喝,而是有些倦怠隧道:“如何能長治久安?”
柳從之聞言止了行動,倒了一杯酒遞給薛寅,道:“江山來去,必有紛爭。”
方亭獨坐窗邊,怔怔地看著窗外大片盛開的昭夜花,悄悄入迷。
寧先生咳了一聲:“小子,你哭甚麼哭!”
他在顫栗。
熊熊烈火燃起,囊括全穀,將這座深穀埋冇的統統毒物、奧妙、罪過都吞噬殆儘,丁點不留。
這牌匾非常特彆,其上隻得龍飛鳳舞的一個寧字,筆法標緻卻不失持重,時人皆知字是當今陛下禦筆親題,代價何止令媛。寧王薛寅之名也就此傳遍大江南北,人報酬之側目:陛下何故對前朝亡國之君如此親厚?
長夜漫之又漫,這廂京華喧鬨如詩,那廂月國驚雷閃電。
這神采倦怠裡帶一絲安寧,彷彿終究歸家的旅人。此一點細細想來卻未免帶一絲諷刺,曾多少時,他從未想過本身會視宣京為家,這座給他長久尊榮,也付與他無窮罵名的城,幾是彆人生顛沛的起點,但又在何時,已不知不覺地變成了起點了呢?
有一小我給了他這份安寧,他不知這份安寧會在何時迎來起點,但起碼現在,他沉湎於此,不肯拜彆,就算明朝風雨再疾,也是明朝的事了。
反之,懶得出奇的薛小王爺這般精力的模樣,倒是非常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