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話說完,並不沉淪,扭頭就走。莫逆悠悠歎一口氣,算命算命,與其說算的是天命,不如說算的是民氣,隻要民氣智堅固,曉得本身要做甚麼,又何必神仙指路?
不過就算大賺一筆,畢竟不過是小利罷了,比起此番來去異國,長途跋涉,一起艱苦,說來可大是不值。袁承海思及此,俄然微微一笑。他現在冠冕去儘,再無官職傍身,也無需再理朝政風波,爾虞我詐,他這平生所專,不過是個商字罷了,跋涉行商當然有其辛苦之處,但到底自在安閒,不乏興趣。
當年各種,現在想來都好似一夢,人各有命,夢醒便是命儘之時。
海日行了幾步,俄然有人在背後喚她:“海日女人。”
南朝避戰不假,但柳從之部下又豈是任人欺辱之輩?該脫手時就要脫手。薛寅靜了一靜,俄然拿起一枚白子,幾近不假思考地置於棋盤之上。一招棋出,柳從之麵上透暴露一丁點讚美之色,微微點頭。
薛寅打個嗬欠,拿動手中黑子玩味了半晌,最後才施施然落下一子。看著漫不經心,棋麵上倒是涓滴不顯頹勢,棋風淩厲。他同柳從之對弈好久,弈棋時早無了當年那股藏也藏不住的戾氣與濃烈的求勝之心,卻也不礙於柳從之職位,隨便對付,現在他下棋更加隨性,常常不拘泥勝負卻儘力以赴,幼年的戾氣漸淡,棋風卻也是以成熟很多,不再一味劍走偏鋒,思慮全麵。暮年他與柳從之下棋幾近是十盤十輸,現在卻垂垂有輸有贏,各有勝負。
莫逆涼涼道,“你身為皇商,莫非不該長留京華?”
坐在算命攤子後的莫逆抬眼看一眼海日,也是驚奇。這女子三年來容顏不改,倒是美人還是,昔年宣平第一美人實在名不虛傳,隻是……莫逆順手一搖摺扇,他三年前見這女子,便知她身中絕毒命不久矣,至現在,這絕代美人的壽數恐怕也……
此人恰是袁承海,看這模樣,是往算命攤子的方向去的。二人曾為佳耦,此時相見,卻莫名無言,昔年袁承海好出入風月之地,結識海日,二人友情不淺,海日也以此為契機將袁承海引入柳從之麾下,兩人都為柳從之今後帝業立下極大功績,隻是二人結婚一事,想來卻如同笑話。
柳從之含笑諦視棋盤,落子的手卻愣住了。
他話音才落,手上的酒壺就被奉上酒壺之人反手奪了歸去。
時近中午,馬車車簾被拉開,車中人悄悄打了個手勢。
夏季炎炎,古道狹長,官道上車馬轔轔,望之倒是浩浩大蕩一支商隊,滿載貨色,自月國邊疆而來,往南朝邊城安梧而去。
此人因行商不知去過多少處所,經曆甚廣,現在竟真籌算長留安梧了。
袁大人可謂柳從之左膀右臂,為擁立柳朝立了絕大功績,按理說這時應有享不儘的繁華繁華,尊榮權勢,又怎會屈尊降貴至此,親身隨商隊押送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