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日微微一歎,“陛下。”
柳從之順手扔下一點碎銀,笑道:“我聽此曲很有禪意,教人耳目一新。”
是甚麼樣的人,能讓以驚才絕豔聞名的柳從之說出一個慕字,一個敬字?
海日的目光也落在那嫁衣上,聽到柳從之此言,眼中透暴露丁點諷刺之色,淡淡道:“袁爺確切用心良苦,隻可惜不是為我。”
一件做工精彩繁複,用料極佳,光彩極豔,美得讓人屏息的嫁衣。
是路邊一名描述落魄的乞丐,以筷子敲碗打節拍,口中唸唸有詞地唱:“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落花成心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諸可還者,天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海日低笑:“若無殿下,海日現在不過一具枯骨。海日少年流落異國,飽受戰亂擾亂,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得見目前天下安定,實在是三生有幸。隻是……”她直視柳從之,“海日平生隻傾慕過兩人,殿下是第二個。”
有人在屋外讚歎:“好一曲《歸去來兮》,好久不見,你這琴藝還是動聽。”
她眼中仍有淚光,可謂是眸光盈盈,美人如玉,這麼一看,隻怕是鐵石心腸的人都要動情,柳從之卻隻淺笑:“那我隻能說聲抱愧。”
她這話說得不太客氣,柳從之卻欣然點頭,“合法如此,宣京高低,敬慕你之人浩繁,柳從之負心薄情,配不上你。”
柳從之轉頭,“此話何解?”
她按著琴絃思忖了一會兒,忽地手指一抬,十指如行雲流水般在琴上撥弄,彈起一首琴曲。
此次,柳從之頓了一頓。
女子琴技極佳,琴聲流利美好,無一絲呆滯。古琴音色清幽高雅,而她彈的這一曲,輕柔委宛裡不乏剛硬,滄桑憂愁裡又帶一分蕭灑與清遠,終究統統柔腸百結都漸隱,終歸沉寂。
他是活得最對勁的那種人,也是活得最累的那種人。
海日看他一眼,“莫非袁大人不是為了取信陛下您?”她神采淡淡,稍顯暗淡的燭光勾畫出她的五官表麵。這實在是個容顏秀美的女子,但要說傾國絕色,也不儘然。海日並非柔媚入骨的女子,也並非妖豔動聽,若要描述她的氣質,一者是清,二者是媚,清,但不故作傲岸,媚,但不流於俗媚,二者糅合在一起,卻成瑰麗豔骨。
她俄然改稱殿下,柳從之微微一歎,“你這些年來居住青樓,暗中助我很多,現在諸事抵定,想去想留,都隨你的意,我毫不會虐待你。越之一番情意,你應也好,不該也好,都看你本身,隻願你想明白,不要虐待本身。”
縱觀楚楚閣,有此等候遇的才子,除海日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女子麵上不見驚色,站起家來,對著屋外走進的人躬身一禮,“海日見過陛下。”
木樓當中。
乞丐隨口對付道:“隨便唱唱罷了,感謝這位爺打賞。”他將銀子收好,躺回地上睡覺。
他安然風雅,海日神采卻更加古怪,低聲發問:“那敢問殿下,這平生可曾有過真正敬愛之人?哪怕那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