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伯為人狠辣嗜殺,又有腦筋,你剛纔著相了。”申牧道。
申時洛看向父親,他還是無風無色豐神玉麵的模樣,眼神乃至都很平和,對霍笙的鹵莽恍若不見,端是個如沐東風的仆人。他身側也坐著個紗羅裹的穿坦胸裝的美人,但那女伎在他身邊,正襟端坐的,靠都不敢靠近他,倒跟個良家子似的,彷彿也一下子純潔了很多。
申牧正正得看向他,這一刻他真的很衝突父親的脾氣,他就像是風平浪靜的一汪大海一樣,大要看是風和日麗,實際倒是無窮無儘的深與暗中,任誰想要與他當真,隻要被淹冇溺斃的份。
霍笙覷著眼睛道,“聽聞長史虞廉家的長女,亦是在虞家灣長大的。他家的二女兒要嫁給你堂兄,這大蜜斯阿洛表弟是否熟諳?”
阿圓看著跨院的磚牆,長史家的日子過得不錯,這牆是用青磚壘的,還澆了米汁加固,高高的很健壯。她明天爬到樹上,瞥見內裡仆人們用白布裹了燈籠,奴婢們也穿上了白麻的孝衣,紮上麻繩,曉得事要給祖母治喪了。她問花椒,“你說,我們如果把床單帳子都拆了,結成軟梯,能不能翻過牆去?”
“夠了!”虞廉神采發青,下顎繃的緊緊的,“這些都不是你一個女孩兒家該過問的事。”
但兩天了,那顆小石頭像是平空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隻在她心湖上落下一圈圈波紋,人卻再也冇有呈現。
阿圓淡淡回眸。
那虞廉著冇繚邊的斬衰麻衣,頭戴哀帽,在靈前與前來祭拜的親朋來賓見禮,苗氏帶著三個女兒,阿圓、阿滿,皆跪在其身後,披麻帶孝,殷殷抽泣,小女兒善娘還小,由乳母領著也在姊姊們身後跪著,由著乳母摁著她叩首。老夫人獨一的男孫、在都城讀書的虞信卻正在趕返來的途中,尚未到家。
虞廉有些難堪,“剛纔賀夫人來了?”賀夫人是苗氏的好友,兩人常來往。
申時洛冇說話,端起案上的酒杯飲了一口。
一個結實的仆婦捧著斬衰麻衣走過來,立到她身邊,虞廉峻厲道,“莫要讓我動粗,快些兒起來!”
歌伎正在奏琵琶,恰到激越處,淙淙噌噌的,隻聽一片嘈嘈切切金戈鐵馬亂雲騰飛,忽而鳴金收聲,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大喝了聲好,唰啦啦的銅錢撒下去,歌伎中間的小孺子趕緊把錢拾起,那歌伎躬身退到一邊。
苗氏見他隻是沉著臉,不說話,問,“想甚麼呢?”
苗氏一胳膊甩開他,當真笑道,“不氣?你曉得人家是如何群情我們的嗎?先把二蜜斯送給王世子做妃子,又要拿著大蜜斯去湊趣郡王世子,真真兩個王府都被我們策畫上了。”她戴著孝,頭上隻紮了銀簪子和麻繩,那麻繩穗子翅翅動著,“你覺得她做的事就隻說她一人嗎?累的是我們百口!我一聽他們說我們是用心送阿滿去嫁給世子我就……恨不能上去撕了她們的嘴!”一手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麵紅咬牙。
虞廉繃著臉,“明日就要給你祖母治喪記念,你這兩日行動不端,徹夜先去祠堂跪一晚,明日不準妄動。”
“是,”阿圓臉上帶過一絲諷刺的笑,“這本該是你去問的事。”
“嘩啦啦”一陣開鎖的聲音,有仆人道,“老爺,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