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彤一笑,也不睬會她,隻對書房內謹慎翼翼地通稟一聲:“老太爺,大蜜斯來給老太爺存候了。”
流熏不覺一怔,爹爹傳她去問話,卻不是在爹爹的書房,反是在祖父的書房養浩軒,這是何意?
六尺長黃花梨書案,紅檀木太師椅,祖父謝廷堯斜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案上輕叩出勻促的響聲,如有所思。他眯著眼打量一眼流熏,疲憊的揉揉額頭,並不開口說話。
說罷就要挽起流熏的手就向前去。
流熏跟著秋彤去往祖父的書房養浩軒,已是天氣將暮。天井裡兩株羅漢鬆儘是潔白的樹掛,婆娑冰瑩非常敬愛,雪氣清冷潤肺,更令人神智一清。
流熏反是被他看得內心發毛,進退不得。
她忙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問,“秋彤姐姐如何親身來了?有甚麼話遣個小丫環來傳就是了。”
祖父謝廷堯打量她,捋著烏黑的髯毛,鋒利的眸光中似要從她身上洞穿甚麼奧妙。
流熏心頭一動,莫非爹爹看出了她同旎姐姐偷換救哥哥的狡計,得了暇同她清理舊賬來了?行了幾步,出了天井,流熏辯白方向不是父親的書房,忙問:“這是去書房嗎?”
府裡大家儘知,祖父最是心疼她兄妹二人,如此危難存亡關頭,這規勸祖父的重擔就落在她肩上。
二人絮絮的說著,纔到廊下,忽見侍衛們分立兩廂,書房內父親謝祖恒閃身出來,讓著一名頭戴雪笠,身披堅固的玄狐皮大氅的人,也看不清神采,隻聽了一聲咳嗽,秋彤慌得拉了流熏閃去一旁垂首低頭。
她的餘光一眼瞟見坐在兩側圈椅上的二叔謝祖慎,四叔謝祖懷,各個神采莊嚴,似出了甚麼大事。屋內氛圍嚴峻得令人堵塞,流熏的心一沉,笑容也就散去。
秋彤立在廊子下,接過仆人遞來的一盞蔘湯叮嚀流熏:“熏姐兒,隻你能去勸老太爺進膳了。老太爺的性子犯了,他要絕食屍諫皇上!”
謝閣老府,現在是朝落第足重輕的地點。這些日子祖父避嫌不在都城,謝府卻還是車水馬龍,來賓如雲,所為何事,流熏心知肚明。
“隻我一人麼?”流熏訕訕地問,心想莫不是這幾日府裡被她鬨得雞飛狗跳的,祖父聽聞了甚麼,要發兵問罪。她常日最驚駭祖父,祖父馴良時任憑她在懷裡揪鬍子,如果嚴厲時但是虎嘯深林,家裡從爹爹叔父們害怕嚴威,無人敢大口喘氣。
秋彤將一碗蔘湯塞去流熏手中,遞她一個眼色。
遠遠見幾名護院在廊下按到尋回,那是祖父的四名保護,如臨大敵普通不準人靠近。
如果臣子敢逆鱗觸怒皇上,早被抄家滅門,但因謝家世代首輔重臣,群臣之首,多年對皇家鞠躬儘瘁,皇上也冇有見怪。
這才聽到祖父一聲感喟,嗽嗽喉嚨叮嚀一聲:“既然來了,就出去吧!”
“絕食,屍諫?”流熏眸光裡儘是驚詫,才祖父回府就顯怠倦,現在甚麼事兒竟然到了絕食屍諫的境地上?
秋彤隻是含了盈盈的笑答:“纔去給老夫人送冷香丸,一出門恰遇見了大老爺在尋蜜斯,恰我向這邊來,就替大老爺過來傳個話兒。你速速疇昔吧。”
流熏徐行向前說:“祖父,一起舟船勞累,吃碗蔘湯吧。熏兒服侍祖父。”
現在祖父返來,恰是皇高低旨保舉新太子的刻日將至,百官翹輔弼望察看祖父的動向來保舉新太子。如果祖父執意抗旨不做保舉,那是欺君之罪;如果讓祖父保舉新人,祖父必然不肯另保新的儲君。這但是兩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