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實為將來姻親三房東母蕭氏捏一把汗,現在望族,納妾多為主母允準,何如這姚姬是被柳少卿曾經下屬從中“拉攏”,該位刺史眼下可恰是天家寵臣,和離的侄女竟然還能送入宮廷得一妃位!彷彿這姚姬之姐還是刺史滕妾,如此作派,可真夠蕭氏難堪了。
袁氏更覺暢懷,又問女童怎生得知。
一時獵奇,便拉那女童來問:“真大好了?”“本無大礙,隻因吃驚一場,渾噩數日,累世母擔憂,兒實忸捏。”
袁氏這幾白天,目睹柳家姚姬母女毫無教養的行事風格實在頭疼,那姚姬妖豔婀娜,極富倚樓賣笑之風格,勾引得堆棧高低居者及仆人眼冒桃花垂涎三尺,讓袁氏氣憤不已,不過對方又不是自家姬妾,她也實在不好教管。再有那庶女,三歲出頭,已經學會呼三喝四頗顯刁蠻放肆,動輒“狗殺奴”不竭,這麼一個孩童,行走鏗鏘,把閣樓都能震三震,瞧見得臉仆婦發上佩簪,腰間飾玉,更是瞪目不移,恨不能據為己有。
見她禮節去處儘顯大師風采,雖則幼小,卻一絲不苟,與之庶妹竟天壤之彆。
再一說話,落落風雅,口稱世母毫無怯懦,視之雖稍顯病弱,倒是兩眼清澈,清楚一個幼女,卻隱透款款風采。
竟然扣問跟來的仆嫗:“你家小娘子這般年紀,莫非就已發矇?”
雖大周向來嚴控爵位世襲,國公以下爵位依律不準世襲,就算天恩慣例,襲爵者也不獲食邑,唯空頭爵位更多,賀湛倒是宗室,雖減等下來,曾祖父就已無爵,其祖父卻深得肅宗信重一度入相,家道並不算非常落魄,可他身為宗室嫡子,自從十歲少齡就舍家遠遊,隻與王七郎成為莫逆,寄人籬下一段,又隨七郎奉讀隱士為師。賀湛從未提起家人經曆,王七固然訥罕,也不肯觸及老友避諱之事。
袁氏大覺奇特,這纔信賴親信刺探之言,覺得此女生母到底是世族婢女,又受主母信重,想來也是知禮之人,遠比那小戶出身卻渾身風塵的姚姬得體。
閉市之鼓聲隆隆,坊間卻還熱烈,不過少見布衣布衣了,多的是鮮衣錦服,仍然不緊不慢的法度,全不顧宵禁催促。也屬普通,莫說遠在姑蘇,便是在京都長安天子腳下,禁鼓也隻拘朱雀大道東、西二市,各坊閉了坊門,裡頭多數卻仍舊安閒,金吾武候等瞧見麵生萎縮者或經盤察,驗看憑據後多數不再難堪。
歸時已夕陽西黯,那纔剛似從寒冬肅殺裡舒醒過來的柳綠草青彷彿再被煙墨蘊染,新鮮不再。
竟半句不提姚姬,更未曾委曲告狀,袁氏自認出身世族,便是自家嫡女五歲之時,也遠無這般涵養,一時回不過神來。
賀十四就很不安閒了,一拉王七郎的袍袖:“有甚麼話,何不入內再說,你偏要在此悶坐又不吭氣,旁人還道是你我公子落魄等著美人解囊互助呢。”
賀十四卻又莞爾,臉部鋒銳一垮,頓時又成了吊兒郎當的紈絝模樣:“我曉得你在擔憂甚麼,我也確是過分時望我那五姐姐能得循環了……如許,我有一計,能摸索出七八分,你且放心,君國大事,事涉賀姓江山中原滅亡,我不會兒戲。”
“不大記得了,應是兒玩皮而至,因兒之故擔擱世母路程,確不該當。”
柳小娘子讓仆婢梳整打扮安妥,親身前去伸謝,也是知會袁氏她已大安便可出發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