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環終究還是被拖了下去,杖責四十大板後,竟然幸運冇丟了性命。平常丫環大多受不住三十杖就一命歸西了,她卻還剩著一口如有似無的氣兒吊著,雖說看那模樣恐怕也撐不了幾日。
這丫環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生得非常伶仃肥胖。那窄身束腰儒裙裹在她身上,就像掛在細竹竿上似的,空蕩蕩輕飄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小丫環麵黃肌瘦的臉上儘是委曲和不甘,乾裂慘白的唇被咬出血漬,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怔怔看著主位上坐著的女人。
她是母親老來得女,昌平長公主顧嵐高齡三十方纔生下她,故而父親為她賜名晩,取的是姍姍來遲之意。生她當時候非常凶惡,如幼貓般孱羸的小小嬰孩差點冇喘上口氣就與世長辭。她能活下來還多虧了當年薛神醫的妙手回春。因著天賦體弱,她自小就是泡在藥罐子裡長大的,彆人家女人身上是好聞的香粉味兒,她倒是長年帶著微苦的藥味。等她長到四歲,父親便延請了名師來教她練功,不求技藝超群隻求強身健體。這麼練了幾年下來,確切卓有效果,那些大大小小的病冇如何犯過了,她也冇有了之前帶著病氣的慘白模樣。
她們府中子嗣並不暢旺,她上頭獨一兩個哥哥,均是母親所出。她父親是人間可貴的癡情郎,在這三妻四妾及其平常的年代,他倒是對母親忠心不二,結婚之日便發誓毫不納妾,這麼多年下來也的確始終如一。
秋後處決那日,她帶著帷帽躲在人群裡,看著行刑台上被捆縛著的父親和兩位兄長,泣不成聲。母親因為身為長公主身負皇家血脈,勉強逃過一命,卻被貶為庶人。她悄悄地跟在母切身後回了家,卻還是被髮明瞭。母親用從未見過的冷酷仇恨地眼神看著她,聲色淒厲地與她斷絕了母女乾係。母親恨恨地指責若不是當初她率性妄為,非要違背父母之命嫁給那麼小我,她們一家又何至於淪落到現在境地。她跪倒在母切身前,嚎啕大哭地要求挽留,卻冇能挽回半點母女之情。
屋子正中間,一個反捆著雙手的小丫環被人踉踉蹌蹌地推了出去,她身後跟著兩個凶悍的婆子,此中一個婆子在她肩上稍稍一用力,小丫環便撲通一聲雙膝磕在了地上。
等那女人得知這個動靜時,手中的青瓷茶碗啪嗒一聲被狠狠砸在地上,刹時四分五裂。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寫滿了濃厚的恨意,卻畢竟藏不住眼底一抹淒惶之色。女人俄然發瘋似的大笑了幾聲,一滴淚珠從眼角滑下,悄無聲氣地落在軟緞綢衣上,激不起半點水花。
林晚就是在這類將近堵塞的有力感中驚醒了,她後怕地撫著心口。想起夢中那張帶著冷酷仇恨地臉,鮮明便是本身現在的生身母親也就是當今長公主顧嵐,隻不過看著比現在的母親衰老了很多。
“你這毒婦!我本日非休了你不成,不然家宅永無寧日!”男人暴戾地一掌拍在桌上,那陳年的紫檀木四仙桌驀地裂開數道裂縫,跟著霹雷隆地響動,桌案與桌腿分離,啪的一聲支解倒地。
不,她毫不能讓這統統變成實際。小女人咬了咬嘴唇,握緊了小拳頭,在心中暗自發誓。
在老太太的默許下,她被輕車簡行地送進了城郊白玉山頂的清心寺,名義上是為病重的老太太誦經祈福,實則是變相的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