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慧氣的麵唇發紫，一句都講不出來。廳上眾位紛繁安慰，竟無濟於事。

黃宗裳又歎一聲，道：“也罷，也罷！木師侄都這般想，堂上諸位隻怕皆一樣。但要姓黃的來講，鐘貫一資質悟性、修為品德當然不差，但老子最喜好又最惱火的，倒是他一股子不撞南牆不轉頭的愣勁兒。”

黃宗裳暗叫短長，心道：“老子一番刀削斧劈，竟叫你一根棍子便擋了去，現下倒該怨老子逼人太過了。鬼曉得你究竟是年年祭拜，還是大話連篇。”

顧乃春久站一旁，自不會放過這個機遇，公然衝著黃宗裳道：“都說黃長老宇量大，本日在長輩麵火線顯出來。”

才起家道：“黃師伯，鐘師兄出殯之日，晚楓有難言之隱，未及回宗，也確未曾恭身祭奠。但此中錯誤，糾擾經年，常常念及，總覺是畢生之憾。”

木晚楓仍不出聲。

“鐘師兄此去十年，非論佳節鬼日，抑或腐敗中元，晚楓祭掃無缺，香火不竭，仍難贖心中之憾。本日，有黃師伯苛以嚴責，方始感覺好過一些。“

世人聽了，一併吸了口冷氣。

忽而一驚，又想到：“差些中了這禿驢奸計！他若真想收魏不二做門徒，大可求我將這小子逐出師門。現下將魏不二弄暈，騙我說他不肯意換徒弟，也冇人曉得是真是假。這禿驢使了這一番狡計，怕隻為了讓我收個不利門徒，每日膈應著我！我豈能這般等閒被騙？”

”這等劣木頑石，多瞧一眼，便是多受一份氣，叫我如何消受的起？恰好想不到了，姓黃的如何會瞧得上這小子？”

話到此處，此事秘辛始為世人曉得。

說著，又指著魏不二道：“鐘貫一有回犯了錯，老子罰他拿著抹布，把宗內各殿柱子儘數擦個遍。他愣勁兒一犯，兩天兩宿不睡，一股腦兒乾完交差。你們說，這小子與他像不像？忒他孃的一樣！”

此話粗鄙不堪，卻無人笑話，世人念及他喪徒之痛，便也無人究查方纔各種。

寶慧卻嘲笑道：“請黃長老嘴巴放潔淨，鐘貫一外出執命，不用心做事倒罷了，非要開溜去采露，偏碰到角魔開大會，妄自送了性命，與旁人有甚麼乾係？”

黃宗裳見無人搭話，又道：“人都死了，另有甚麼好說的，都怪老子扯遠了。”

雲何良又道：“隻剩了一半時候，便是把老夫修為儘數給了你，怕也無濟於事。罪孽星宮誓，現世癡現世報，你莫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寶慧麵色大變，道：“好！好！這等不堅固的誓你都敢立，眼裡清楚冇了為師。”

木晚楓徐行移出屬座，行至黃宗裳身前，恭肅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顧乃春道：“不礙。”說著，袖袍一揮，似有清風拂過魏不二麵龐。

寶慧道：“如此，便得光駕掌門師叔、兩位堂主和三位長老了。”

”為今之計，隻要儘快選好日子，請掌門師弟開壇做法，合我幾人之力，儘早向星宮遞上悔過誓，雖說大損法力，但也彆無他法。”

黃宗裳笑道：“木師侄心氣兒高，我的門徒天然配不上，羹糞相隔，玉石有差，水中撈月，鏡裡植花，自是人各有命。老子能怪誰？隻怪我那門徒情麵不大好，出了殯，狠心的旁人也不來祭奠。”

寶慧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黃宗裳一歎：“倒是冇轍，這小子軟硬不吃，說甚麼一日為師，畢生為父，老子是換不得的，徒弟也換不得。姓黃的隻好腆著麪皮，請顧長老開個後門，將這小子由門生改作門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