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夫人撚著佛珠坐在炕桌邊,奈不得秋涼額上早早戴了暖帽;佛青的綢襖撐得圓圓的、非常飽滿,燭光照在那上好的青緞上閃出亮來,讓這素淨的色彩都減了幾分清冷。瞧著那麵色,齊天睿這才覺出非常,自老父走後雖說也從未見得母親如何歡樂可神采倒還平和,現在不知但是本身酒醉未醒還是這小燭實在不明,照得那一張臉白得瘮人。
閔夫人這一番事理乾脆叨把來途來路都堵了,齊天睿意興闌珊,“退不得,娶出去您又忍不得……”
齊天睿站起家,手臂悄悄攬在閔夫人肩頭,“太太,三年,您要好好兒用。”
瞧著麵前,齊天睿的酒算是醒了個大半。
“她娘?”佛龕前的香飄飄繞繞似更加濃,熏得齊天睿昏昏然、嗓子發乾,“哪個啊?”
這一句說得閔夫民氣頭滾熱,忽地,竟是盼著那媳婦快點進門來……
閔夫人這才內心喜好起來,邊折起,邊又淌淚,“三年,也是日子長……”
齊天睿驚得瞪大了眼,轉而發笑,“太太,您瞧,這半日的話也冇跟兒子說清楚,本來就是一句話的事。”
這半日好輕易得著這麼一句,閔夫人纔算舒了口氣,“如何退?老爺走的時候一家子都在,這一樁遺言連府裡下人都曉得,哪能說悔就悔了?再者,當日老太太也在跟前兒,你大伯、三叔都在,都曉得粼裡寧家就是那女人厥後走的人家,可竟是冇人攔一聲!現在亡人是大,誰又能出頭違了這遺言?莫說旁人,老太太這一關就過不了!趕著安撫還恐不及,又如何駁得?現在三年孝滿,你一句退了就算了?這府裡上高低下的,眼裡我們孃兒倆又成了甚麼人?竟是如此容不得人麼?!另有一措置兒,婚書都有了,又豈能說悔就悔?賠銀子事小,衙門裡又如何說?天佑本年初纔將將坐穩了差事,如何能當著他冒犯國法?”
齊天睿這一指指得眉毛一挑,方纔大悟,因著他向來就是個不肖的混賬,遂是這當著一大師子人、當著老太太、各位大伯叔叔駁那病榻大將死之人的應當是他,他娘原也指著他把這混勁兒用到“端莊”處所,卻萬冇想到這一回他竟是做起了孝子,撲通跪地滿口答允,這難道太陽打西邊兒出、讓人始料不及?
閔夫人接過滿紙墨香,一臉的淚有些懵,“休,休書?”女人這一輩子卻如何見得這個?這……
“……唉,”兒子這一問,把閔夫人的淚又問了出來,“她姓誰有甚麼當緊,當緊的是她娘!她孃家姓何!”
閔夫人瞧著他端坐提筆,甚是不解,“你這是要做甚麼?”
“究竟是如何說?”語聲渾沌,酒意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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