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沿湖穿城，夜風吹涼了渾熱的頭，眯著一雙桃花醉眼，齊天睿方從那天涯兒似的曲子裡略略醒了醒。深更半夜的，好人家不是都關門落鎖、安然夢去了麼？怎的那深宅大院的倒有工夫三番五次地來擾他，若非親孃，這一遭斷是難去。

“她娘？”佛龕前的香飄飄繞繞似更加濃，熏得齊天睿昏昏然、嗓子發乾，“哪個啊？”

“哦。”

不待人應下，齊天睿這邊已是落座，接過身邊婆子遞來的熱茶儘管抿了起來。

“我的爺主子！”一旁的彥媽媽等不得，先為自家主子不值起來，這深更半夜地把這位爺尋返來想是能有個主心骨兒，可瞧這架式比那旁處不關痛癢的人還不如些個！“二爺，您當太太往家廟去做甚麼去？太太她……她這是要到廟裡修行去了，不返來了……”說著話，淚也來得快，竟不成聲兒了。

進得門來，堂屋裡隻留了一盞上夜的燈，人聲沉寂。齊天睿稍稍捂了捂身上的夜寒，挑起臥房簾子。

所謂一身銅臭，滿袋子銀錢。

齊天睿上前微微躬身，“太太，”閔夫人身上並未有何封頭，隻是這府裡的端方大，兒子從小跟著奶孃，隻喚“太太”。

“究竟是如何說？”語聲渾沌，酒意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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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著麵前，齊天睿的酒算是醒了個大半。

開了門，婆子哈著腰提著燈籠帶路，嘴裡碎碎叨叨地念著這日子口兒已是上了霜凍上夜如何如何辛苦。石忠兒順手接過燈籠，丟了一串大錢疇昔，這才小跑著趕上齊天睿，“爺，爺，”

簾子打起，夜涼中飄來熟諳的香火氣，這是佛前香，自打齊天睿記事起，這房裡一年到頭總少不得這味道，佛祖麵前如何虔誠不得知，隻熏得人頭暈眼燥、一身高低廟裡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