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悅跟在前麵，不敢追，待到推開房門，窗子冇關嚴，冷風陣陣，吹得帳簾呼呼地捲起、打落，鬼怪普通；房中冇有爐子，冇有火燭，與外頭一樣的濕冷，天悅蹙了蹙眉，“二哥，這如何歇得？不如到我房裡去？”

案子必然，快馬回報金陵。待到齊天睿從都城返來，齊家已是重立門庭，在“翰林，齊府”的燈籠邊上另吊掛了兩盞標記極新的“按察使府”。金陵按察使已官至從三品，本該另設府邸，可齊天佑以奉養高堂為由婉拒，依故居於齊府，老翰林府終是舊貌換新顏，成了金陵按察使府。

“二哥，二哥！”

一起千裡，快馬加鞭，心急火燎，待到進了金陵才知冇了方向，倉促返來，為誰而來，隻要腿上鑽心的痛……

“你讓我欺負一下！”

“二哥，”

他抬起腳又一下，雨水打落下來，那聲音複起，在他耳邊，在他懷裡……

怔怔的目光，喃喃的語聲，這些日子可貴她說這麼多的話，說這氣候。可譚沐秋曉得，她曾經去過北方，見過北方的雪，隻是冇有見過都城的雪……那天府衙過了堂，三今後齊天睿隨禦史方簡博去了都城，證三司會審，這一去已是月餘。每天她數著窗前江南的樹，內心牽掛的倒是千裡以外的風雪……

“你放心吧，他傷了腿不能騎馬，是坐車去的。更況，天悅說他已經在返來的路上了。”

“北邊……這個時候已經很冷了吧？”

“在我跟前兒還諱飾甚麼？想他就好好兒地想。”

“無妨。”說著，齊天睿推開他的手，“你做甚麼來了？”

“嗯。”

譚沐秋坐在桌旁，謹慎地調製著燙傷藥，目光不時地看向不遠處靠臥在暖榻上的人。兩隻眼睛看著窗外，好久，她都冇有動一下。自從她住出去，時不時就要開門出去看，怕她著涼感風寒，譚沐秋著人全數換了玻璃窗，這纔算安穩，倒是今後喜好坐在窗下，數那西府海棠的葉子一片片落儘，看那梅枝上一點點透出花芽。可譚沐秋覺著，很多時候，她隻是在看那玻璃，這豪侈的東西……

“……嗯，”莞初點點頭，悄悄抿了抿唇，又道，“哥，如果今後……他真的與你計算，你莫……莫與他爭，莫要……轟動甚麼人。他許隻是一時急惱，你去找葉先生，葉先生的話他能聽。”

豈料一個恨，一個更狠，竟是徒手伸入爐火中撿了出來緊緊握住，烏黑的小手上刹時就燙起一圈的泡，滋滋的，像是常日烤架上的肉冒起油，看得民氣驚肉跳，可那張小臉卻安靜如初，淺淺的水眸清冷涼的，似底子不感覺痛。如何勸都不肯罷休，直到全部鏈子冷去，猙獰的傷印出鏈子花瓣的形狀，她似被髮配的罪人，清楚地烙上了他的陳跡……

天悅的心似被甚麼狠狠攥了一把，忽地明白了甚麼，“二哥，你……”

烏黑的夜將人包裹，辨不清哪邊是夢哪邊是真，漸漸抬起手，指尖竟是殷出了血珠。他一愣，一把翻開那小軟枕，小小的銀針包……

“是舊衣裳，嫩荷蕊的色彩……”

夜幕來臨，酒至酣處，府中到處張燈結綵，雨水已經住了，水上騰起濕濕的霧氣，水廊橋上又是九曲十八彎的彩燈陣，朦朦雨霧中，幻若瑤池。

……

從謹仁堂出來拐上通往花圃的甬道，那滿府的燈籠、喜慶終是落在了身後。走進半開的玉輪門，竹影叢叢，濕冷的雨汽中嗅到那殘存的淡淡竹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