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初驚奇,“你躺著,我站在頭裡如何洗?”反正不能抱著你洗吧?
“嗯?”丫頭一愣。
齊天睿瞥了一眼,“那是暗號。”
齊天睿聞言不由欣喜,做莊票投沙船風險大,幾凡農物都有蟲害這一項,油豆向來利大,現在如果再減去此項包管,風險更小些,看來真得派人再往本地瞧瞧。看著丫頭不覺露了笑,打趣兒道,“小小年紀,你倒哪兒都去過。”
“莫跟我裝啊,你就這點子力道啊?”
莞初將將把圍裙、頭巾褪下,正洗動手,就聽得樓下小丫頭上來傳話。不覺驚奇,將才他吃得直冒汗,口叫痛快又寬衣解懷,可貴豪放,卻不想這一身利落的汗還冇如何他本身倒先嫌棄了,吃完就要去沐浴。這如何纔下去就叫她?
水桃端倪略怔了一怔,又露了笑,從煙翠和紅秀手中接過一併物什放入莞初懷中,又道,“今兒奶奶您先受累,無妨也跟爺說說,這活兒該是我們丫頭們做的。”
小聲兒清脆,歡暢得似那林子裡夙起的鳥兒,一乍翅膀就飛向天涯。
“嗯,油豆子最好種,早茬腐敗到立夏都可種,回茬在複收以後便可整地播種。”
他走了,留下莞初抹抹額頭的汗,今兒夜裡他就是爺,是天大的爺,說啥是啥。
又是這麼霸道,將才吃得汗流浹背的時候那神采紅撲撲的剛覺著暖些,這一刻怕是又陰了。莞初遲疑了一下下,打起簾子。浴桶裡蒸著熱水,一旁有小架子、另有個小茶桌,隻是不知何時抬進了一個竹躺椅,那人隻穿了一條棉綢的裡褲,四肢攤開臥在上頭,霧氣冉冉正熏得端倪迷離,這目光一眼瞥在她身上,渾身便紮了刺一樣。
“這無妨,我今兒早晨就抄!”
齊天睿未再多言,徹夜做的帳都是票號暗裡的買賣,自從漢水改道以後,湖廣之地引來徽州、山西、江西各幫商客走沙船。沙船利大,風險也大,票號為了保住名譽,不成對外張揚,是以上都是極信賴之人方可合作,暗裡走賬,因此含混道,“我跟人在荊州合著幾畝油豆田。”
窗外的風漸漸吹乏了,烏黑的夜空零零散星飄起了雪花,房中人不知,一個標記,一個寫,累彎了紅燭……
這才脫手悄悄把他的簪子取下,解下髮髻,滿捧的髮絲落在懷中,尚未入水便泛著黑緞子似的光芒,髮質硬、難收攏,像他的人一樣不平順。一起遠道來,風塵仆仆,髮髻雖結得緊仍然有些打結。莞月朔手捧著,一手悄悄梳攏。
暴風呼號聽不著打更聲,齊天睿抿了口茶,瞥一眼玻璃鈡,再有一個時候天就要亮了,看丫頭燭燈下小筆一刻不斷,賬簿之上都是規端方矩的蠅頭小楷,比之前在佛經上點的琴譜子要清秀多了,可見用心。齊天睿心道不能再折騰她了,這一宿熬了,明日的戲還如何唱,便道,“睡吧,明兒早晨再抄。”
“哦,我不了。”莞初緊著點頭。
看他閉了眼,莞初想了想,抬手解盤扣。畢竟這裡頭實在是熱得像蒸籠一樣,更畢竟……夜裡一張床,也隻剩了中衣兒,這倒不覺如何。
熱氣熏上來,齊天睿不覺倒吸了口冷氣,一起風吹的額頭,將才又狠出了汗,現在有些發緊,不覺兩指捏著眉心。
齊天睿嘴角一絲極難發覺的笑,“好。”
“無妨,快好了。”
洗罷頭,他起家泡浴湯。莞初出到簾子外頭候著,聽著裡頭的水聲,內心策畫著,不管有多少帳,她徹夜必然替他抄完!明兒一早就走,去城北尋了那當鋪將金鳳尋返來,如果趕著些,晌中午分許是就能返來,如許,婆婆跟前兒都不會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