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脫手悄悄把他的簪子取下,解下髮髻,滿捧的髮絲落在懷中,尚未入水便泛著黑緞子似的光芒,髮質硬、難收攏,像他的人一樣不平順。一起遠道來,風塵仆仆,髮髻雖結得緊仍然有些打結。莞月朔手捧著,一手悄悄梳攏。
敢怒,卻毫不能言,起碼徹夜不能。莞初部下用力,“嘶…”他悄悄噓出了聲,那力道正正合適,可貴的舒意。西北風沙烈,江南發展之人頭一次突入便落下了這麼個弊端,現在覺著頭頂經絡漸漸疏浚,那堵死的痛便順著她的小手舒緩開去。水霧迷離,抬頭她領口上淡淡的青梅枝,一下一下閃在眼中,花露的香掩不住那近近攏著他、親親的女兒香,不覺醉了眼,喃喃道,“不急洗。”
“可多啊。”
莞初含混應了一聲,抱動手巾和衣裳往浴房去,腳步拖得沉,饒是曉得這門裡頭與浴桶小間兒還隔了屏風和簾子,仍然不由身打了個磕絆,定了定神才推開門走出來。
“哦,我不了。”莞初緊著點頭。
“哎!”
浴房在樓下隔間,莞月朔下了樓就見煙翠捧著一大摞烘好的棉手巾,紅秀托著換洗的衣裳候在浴房外,一旁還站著水桃。聽她下來,六隻眼睛都瞅了過來,莞初正自迷惑兒水桃迎上來,悄聲在莞初耳邊道,“二奶奶,本來服侍爺的丫頭早都超了年齡出府去了。現在爺返來了,老太太和太太又撥了我們幾個過來,可爺總也不慣我們在跟前兒。您瞧,”說著水桃往浴房瞥了一眼,“爺叫奶奶出來服侍呢,可這今後洗頭、擦身子,哪能都是奶奶您的活兒呢。”
“成。”
銅爐子燒得旺,紅帳紅燭,房中暖和緩和。桌邊兩小我,都是一身白棉緞中衣兒,領口一個是青梅,一個是竹葉;一個披著發,另有些濕漉漉的;一個挽了髻,一隻白玉簪,乾清乾淨,甚是清爽。
聽著這聲兒像是已經被浴湯泡軟了,莞月朔個顫抖,低頭摳動手裡的棉巾子,“……我不。”
“這是密押製,如以‘謹防假票冒領,勿忘細觀書章’十二個字做一年十二個月,‘冒月’便是蒲月;以“生客多察看,考慮而後行”十個字表一到十個數,‘斟行’便是二十。”
“頭疼?”莞初輕聲問。
莞初驚奇,“你躺著,我站在頭裡如何洗?”反正不能抱著你洗吧?
又是這麼霸道,將才吃得汗流浹背的時候那神采紅撲撲的剛覺著暖些,這一刻怕是又陰了。莞初遲疑了一下下,打起簾子。浴桶裡蒸著熱水,一旁有小架子、另有個小茶桌,隻是不知何時抬進了一個竹躺椅,那人隻穿了一條棉綢的裡褲,四肢攤開臥在上頭,霧氣冉冉正熏得端倪迷離,這目光一眼瞥在她身上,渾身便紮了刺一樣。
齊天睿瞥了一眼,“那是暗號。”
“架子寬,你站得遠,吃不上勁,扯得我難受!”
“暗號?”
“真風趣兒!”
“快抄!”
“嗯?”丫頭一愣。
“哦,”莞初又持續謄寫,“油豆子最好長,還不長蟲子。”
齊天睿正自舒暢,瞧那丫頭臉紅得像個熟透的果子,心下想笑,好你個裝相的丫頭!將才那般歡樂,奉迎著一口一個“相公”,怎的這會子裝不出了?曉得羞了?當初扒我衣裳褲子的時候怎的那麼順手?看在將才那一鍋好湯上,便不計算了。眯著眼瞅著又讓她好不安閒了一會兒,齊天睿這才拉長了音兒道,“我本身會洗,你給我洗洗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