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懵懂，“甚麼如何？”

“多謝相公！”

“嗯，新月兒也能這麼亮。”

人群圍著，大徒弟的案板足在一丈外，噹噹噹，刀切麵快得閃人眼，兩臂抻起，幾下就扯成千根髮絲細，挑起一頭衝著滾湯過投疇昔，隻見一條銀絲飛起，直入鍋中，待到那弧線消逝，案上也已冇了麵。人們都鼓掌喝采，丫頭也鼓起，像是在看雜耍，直跟著嚷嚷，齊天睿不得不消大氅摁住，以免她跳到外頭去。

一碗湯麪吃得兩人都冒汗，好不痛快。

“相公，”

“我真的……能用那銀子？”

“相公，你說，我昨兒的戲譜是不是比這譜子強？”

“即便不是花船，也是喝花酒的，我不去！”

馬車緩緩停下，外頭的樂聲有的婉轉，有的熱烈，摻雜了男男女女嬉笑之聲，好是甜膩，莞初不覺蹙了眉……

丫頭咯咯笑，守在他手邊，一小塊一小塊都吃光……

這是杜仲子的《小月》，兩年前齊天睿偶得，順手買下，贈送千落。如果料得不錯，那船上現在該是柳眉和韓榮德。

幾近到了巷子絕頂才見了那麪攤子，一口大鍋足足占去半個街麵，滾燙的麪湯，熱氣騰騰；一旁另燃著三個小爐子，每個上頭都是一口鐵鍋，咕嘟嘟地燒著，有羊骨頭湯，有木耳黃花肉醬澆頭，另有一個純素的十錦雜菜。

“上去瞧瞧不就曉得了？走。”

莞初吃得飽飽的，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頭走冇了燈光，大街一起往西南，靜悄悄走了半個時候，夜空中忽地傳來笙管聲，莞初正迷惑兒，遠處已是現出五彩斑斕的燈光。

看了好幾鍋，莞初才肯走，兩人並排坐在長條的凳子上，一大碗，一小碗，連綴不竭的長命麵端在麵前。桌上是正宗的山西陳醋，莞初拿起醋壺給大碗了澆了些，給小碗裡澆了些，用筷子都拌勻，挑起一筷子麵，衝著他小聲兒跳跳的，“相公長命多福，平安然安！”

……

……

清風，小月，最心儀的琴聲，齊天睿低頭悄悄磕磕懷中，“如何？”

鼻尖悄悄相觸，嬌嬌女兒的氣味就在他唇邊，語聲不覺就膩在喉中，“如何？”

齊天睿磕磕懷中人，“如何？”

說著他重握了那小拳頭，拉了拉，還是不動，齊天睿低頭，咬了她耳邊道，“怎的？要抱著去？”

“嗯……起音還好，轉合有些澀；且這曲子合笛，分歧琴，水麵清空，有些躁了。”

丫頭聞言這才彆彆扭扭展開小手跟他握了，一道往船上去。

“看玉輪，這麼近呢。”

小聲兒嬌，竟是有些耍了嬌賴，齊天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齊天睿一挑眉，好傲慢的丫頭！可看那水波灩灩的雙眸這麼虔誠地看著他，不免也細心回想，想起那京腔京韻與江南雅調的相揉相合，起承轉合如此熨帖，將武小生的英姿與清雅拿捏得恰到好處，琴譜可貴，這戲譜也可貴，內心不覺更是驚奇……

多久未曾夜裡出來尋市，想起上一回偷偷跑出來還是兩年前跟著天悅，不過轉了一小會兒就被老爹爹逮了歸去，禁足一個月！可那一次小攤邊吃的一小碗酒釀小圓子，站在湯鍋邊熱氣騰騰的興趣至今回味無窮。瞧著，想著，莞初不覺好生戀慕那街邊徒步之人，轉頭看看他，氣定神閒，此人是定要講場麵的，一碗麪不知要到如何一個酒樓雅間裡頭去吃，隻好又看著窗外，就是這麼瞧瞧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