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小聲兒清清，齊天睿不覺驚奇，頭一次聽人提及杜仲子的不是，竟還說得頭頭是道，丫頭公然短長，竟然聽得出這曲子合笛，分歧琴，如果換了常日，他定是要好好與這凡夫俗子的評價實際一番，現在不知怎的倒覺心喜，口中卻道，“小丫頭，懂的甚麼？這但是大名鼎鼎的杜仲子之作。”

齊天睿一挑眉，好傲慢的丫頭！可看那水波灩灩的雙眸這麼虔誠地看著他，不免也細心回想，想起那京腔京韻與江南雅調的相揉相合，起承轉合如此熨帖，將武小生的英姿與清雅拿捏得恰到好處，琴譜可貴，這戲譜也可貴，內心不覺更是驚奇……

石忠兒已然先一步在裡頭的桌子上騰了位子，齊天睿卻拉著她往人群裡擠，“來，丫頭，瞧個奇怪。”

簾子打起，他接鄙人頭，莞初躊躇著走出來，夜空中濕濕的水潮氣立即攏了過來，那不遠處的人聲樂聲更似一波一波的熱浪湧過，心立即煩亂。轉頭看，河岸邊，河水上，悠悠的，足有二三十隻大船，都掛著七彩的燈籠，薄紗圍帳，這麼近已是能看到那近處的船上，女人嬌嬌地倚在男人懷中，紅衫綠裙好是惹眼；酒醉迷迷，膩人的樂聲遮不住男人的濁言穢語，入在耳中，內心一陣噁心……

這是杜仲子的《小月》，兩年前齊天睿偶得，順手買下，贈送千落。如果料得不錯，那船上現在該是柳眉和韓榮德。

莞初順著他的指引看去，分開近處花船十幾丈遠的處所泊著一隻船，船身稍小，雖也是雕梁畫棟，倒是茜紗窗、繁錦帳，裝點得非常高雅，艙簷上掛著玻璃宮燈，上頭端端一個偌大的齊字。

車廂裡頓時一股子新油炸的苦澀氣，大手捧了還未翻開，那一旁的小嘴兒便樂了，“是柿餅子炸糕！”

“嗯，”

“即便不是花船，也是喝花酒的，我不去！”

人群圍著，大徒弟的案板足在一丈外，噹噹噹，刀切麵快得閃人眼，兩臂抻起，幾下就扯成千根髮絲細，挑起一頭衝著滾湯過投疇昔，隻見一條銀絲飛起，直入鍋中，待到那弧線消逝，案上也已冇了麵。人們都鼓掌喝采，丫頭也鼓起，像是在看雜耍，直跟著嚷嚷，齊天睿不得不消大氅摁住，以免她跳到外頭去。

“相公，”

懷中這才溫馨下來，不肯昂首，隻嘟囔了一句，“……真的？”

小聲兒嬌，竟是有些耍了嬌賴，齊天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莞月朔見是正宗的山西臊子麵，直樂，“這個好，這個好！”

一碗湯麪吃得兩人都冒汗，好不痛快。

兩人正輕聲說著話，夜風輕送鬆竟是傳來悠悠的琴聲。放眼望去，遠處的河麵上泊了一隻船，一男一女，男人鵠立，女子操琴；琴聲清靈，滑過夜空，跳上月梢頭，似那月中搗藥的小兔兒，讓這暗幽幽的河麵一時竟是生出跳跳輕巧的興趣……

莞初吃得飽飽的，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頭走冇了燈光，大街一起往西南，靜悄悄走了半個時候，夜空中忽地傳來笙管聲，莞初正迷惑兒，遠處已是現出五彩斑斕的燈光。

齊天睿一愣，隨即大手將她狠狠摁進懷裡，“你真煞風景！”

齊天睿笑，“真聒噪，快吃。”

……

雖從將來過，卻一眼認出，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十裡秦淮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