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直隸地界,早在仲春便有災情昂首。
不過那會子除了吃糧兜米以外,流民們大多還能守住身為人的根基底線,隻想著填飽肚子,根基上不會順手牽羊,有的還會給主家留下些許度日的糧食。
可一旦人餓久了,統統能夠吃的東西都被吃儘以後,彆說將後代棄於道旁,抑或鬻妻賣女,就連人吃人,彷彿都不再希奇了。
又是持續的乾旱,沿途很多處所連禾苗都未能栽插。雖也下過一些雨,可始終還未下透,就又逢連日烈陽,補種的莊稼不待被流民們扯來充饑,就已然枯死了。
“少年亡”同“短折鬼”,這也是丫頭一起南放學會的新詞兒。
旱蝗交煎之下,眼看著耕作有望,地裡無草家裡無糧,哀哀群黎再活不下去了,饒是集結起來向地主大戶抗糧抗租都不再頂事兒,畢竟到了這辰光,就連大戶地主家都冇不足糧了,日子難以維繫。而那些個早已是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的莊戶耕戶,不是吃完最後一頓飽飯舉家悄斃,就是紛繁結伴流亡,乃至於還傳聞有餓極了的饑民擄人餵食的。
這世道竟然已經如許亂!
至於成果如何,也便能夠預感了。
市道上百物騰貴,彆說蔬菜尤艱,就連黃土都能貴三分,雖還不至於民不聊生,卻也確切年關難過。
好輕易總算有了些許的盼頭,統統人喜極而泣,恰好之前明顯已經在北地銷聲匿跡的旱魃竟又冒了頭,還跟著他們一起向南為虐,乃至於渡河,開端禍及江北之地兒。
可為了爭水灌溉地步,鄉間村莊另有宗族之間,你多我少協商不成,不免三天兩端就要械鬥,到厥後乃至於還能扯進匪賊來,死人就是常有的事體了。
幸虧進了立冬,地裡總算多多極少還救下了些許經旱的包穀或蕎麥。
也不曉得幸或不幸,歸正自打入冬今後,就冇下過幾場像樣的雪。
為了活命,饒是自家如許薄有產業的人家,也隻能挑選競相逃命。
一夜之間,故鄉因瘟疫而去的鄉親們,十有二三。
成群結隊的流民們隻能如流螢撲火般不顧統統的往南逃命,在天災天災中苦苦求生。
那會子,盤跚在鄉間城鎮,路旁還能時不時的瞧見路倒餓殍。他還記得,那些人的嘴唇大多都是綠色的,好似中了傳說中的鴆毒普通,說不出來的詭異。
丫頭清楚的記得,闔家當時本來是欲往都城探親的。
去南地兒能有活路的動靜不知不覺已在北地不脛而走,各處的流民就像潮流普通向相對充足的南地兒湧去。
而對於其他士族工商來講,除了從鄉間出來討餬口的勞力奴役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不值錢,這日子幾近是冇差兒的。
不過春雨向來貴如油,故鄉往年也時有如許的災情產生,看天用飯的莊戶人家勒緊褲腰帶,日子還算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