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性子冷僻些，實在人很好。她祖父在朝廷是四品官員，隻因她父親不受家屬待見，她自小和父母住在外頭的宅子裡。她母親也是個爭強好勝的，不甘心受冷待，請了先生來，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樣樣都學。恰好她隻愛藥理，入了書院以後瞞著家裡，跟著三師叔學醫……”

入了坊門，過了幾進院落，麵前豁然開暢。寬廣的天井晾曬著一排排巨幅紙張，確然是輕似蟬翼白如雪，抖似細綢不聞聲。

轉過一處梅林，書院一角已在麵前，長亭俄然放手。青羽抬眼一看，遠處樹下一襲紅裙，恰是澤芝。

且撈紙的水用的是山中上等泉水，冰冷砭骨，青羽的手泡了冇一會兒，已是泛青。

“我讓他先歸去了”，長亭淺笑，“可還走得動？”

文澄心見麵前的女子，雖布衣簡裳黛粉不施，倒是難掩氣質清瑤，看久了，竟有一種與她春秋不符的，蒼茫悠遠的風華繚繞擺佈。

撈紙看似簡樸輕巧，實在需求非常的經曆，抄得輕紙會太薄，抄得太重紙又會嫌厚，完整憑工匠的伎倆。站在紙槽旁反覆著舀水、抬起竹簾等行動，幾輪下來手臂已是痠痛不已。

他淺笑著移開目光，頓了頓又問道：“她平時......”

“她普通和三師叔在外，返來的話白日總待在藥齋，早晨住在女院，很少有人見過她。”

款式似道袍的藏青色程子衣，冠上隻以黃楊木的簪子束住。樣貌並無特彆，麵色清冷，雙唇薄而輕抿，惟目若懸珠卻看不清內裡，周身有說不出的迫人氣勢。

青羽清咳一聲，“嗯……當然......”

再過一個院子，便是十餘個紙槽，煮爛的質料放在石臼裡被舂成泥麵狀，搗爛後的質料用適當的水調配，再傾倒入紙槽內裡。然後用細竹簾在紙漿中濾取。幾十名工匠站在紙槽旁反覆著舀水、抬起竹簾等行動。

青羽總感覺采蘩看著二師叔的模樣和看著本身的模樣，大不一樣。那女人常常見到二師叔，眼睛裡彷彿有甚麼光輝如炊火的東西，瞬時候撲滅，哪怕前一刻正對著本身嗤之以鼻。

司律輕咳了一聲，“雩歸今後就住在隔壁院中，以便……照顧師妹。這會兒時候也不早了，紙坊的管事應是在等著你了。”說罷回身拜彆。

青羽看著風趣，一臉躍躍欲試。

朦昏黃朧間似有人輕喚本身的名字，勉強睜眼一看，竟是長亭，從速一骨碌爬起來。

青羽頓時赧紅了臉，手指攥著衣角再不出聲。

“既然這麼有興趣，不現在天就做這個。”他發話。青羽雖興趣勃勃，卻總感覺他眼角藏了一分恥笑。

“你可知此處做的是甚麼？”他的腔調冇有起伏。

青羽恭敬地送了司律出門，回身看到雩歸仍杵在哪兒，上前執了她的手，方要說話，她卻吃收縮回了手去，仍半垂著腦袋。青羽倉猝道：“監事姐姐既然來了棲桐院，青羽自當好生相待……”說到姐姐二字時，雩歸彷彿晃了一晃。青羽又道：“歸正這四周院子裡就我們倆，不如我們就以名字相稱，可好？”

他側首瞄了她一眼，“也不算非常癡頑。”

青羽挽了袖子上前，見那池內淨水通透泛動，紙漿如有若無地浮在此中。有人遞給她一張細竹簾，雙手持在竹簾兩側浸入水中，再悄悄撈起。幾次以後，青羽才明白了文澄心眼角那抹笑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