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人燉得好，湯色奶白，才進門就聞見了鮮香。

為了要回玉璧，她的確挖空心機，成日屁顛屁顛地奉養。

她想，定是腹誹多了的原因。

是那該死的蕭延年。

阿磐心頭一亮，趕緊詰問，“哪塊兒稻田？”

那也仍要腹誹，因了蕭延年實在該死。

總之，這是最後一回上山了。

阿磐氣惱地摔了竹筍，拔步就往山下走。

她壓著氣，忍著淚，“你丟哪兒了？”

全都罷了。

阿磐心頭一凜，下認識地就奔到竹亭前，見那人的狗腿子們正為他烤著甚麼。

罷了，罷了。

抬頭望去，那人拿了一片油綠的芭蕉葉子，正為她遮風擋雨。

阿磐擰緊了眉頭，“我叫你蕭延年！”

買麪粉的人仍舊冇有返來，魏王父也一向冇有動靜。

蕭延年帶著阿磐，阿磐便帶著烏鵲。

還說，“你今後就這麼叫我。”

這該死的蕭延年。

第二回不做人，是因了她的小烏鵲。

忽而聞聲有人溫聲喚她。

從她頸間拽下的那一夜，他大略就順手棄了。

好賤。

真恨不得把他打死啊。

腹誹多了，這才難受。

好似有千斤的巨石把全部胸腔喉管都給填滿了，堵住了，如何都通不了一點兒氣。

這竹亭是他們一行人來了後，黑衣酒保當場取材，砍了山上的竹子搭建，專供他們仆人歇腳的。

那凝脂色的裙袍在七月的風中輕巧鼓盪，那一晚被賽過的稻禾現在還在水裡趴著，她提起裙袍，丟了鞋履，赤腳就下了水。

那人一閉眼。

那人立於七月初的日光下，隻是定定地衝她笑。

他曾坐擁中山的統統，國庫當中積玉堆金，甚麼希世珍寶冇見過，那裡會看得上這一塊斷成兩半的玉璧。

那人就立在田邊巷陌，定定望她，也說不出眼裡究竟是甚麼樣的神采。

淚水在眸子裡咕嚕咕嚕地打著轉兒，阿磐內心鬱鬱的，堵堵的。

她內心鼓著氣，越走越快，行至稻田，忽而霹雷一聲雷響，這鬼處所又下起了連綴不儘的雨來。

阿磐放下烏鵲，藉口要去采筍。

累了就在山腰的小竹亭裡安息，籌算在此生火燒飯。

阿磐咬牙叫道，“蕭延年！”

可東西南北，一趟又一趟地找，如何都找不到啊。

抽的就是他。

可又能怨得了誰呢？

阿磐不怕淋雨，可走得急了，腹內竟有幾分脹脹的難受。

蕭延年平日無聊，無聊就總要上山，上山也天然就要拉著阿磐一起。

阿磐天然情願。

那人高高在上，何時有人敢叫他“走”啊，可阿磐攆他走，他竟一點兒也不惱。

該怨蕭延年亂丟東西，還是該怨這陰差陽錯的鬼世道。

順手拔了幾顆筍就往回走，遠遠便聞見一股焦香，另有羽毛燒焦的味道，一下子就竄進了鼻尖。

那條腿，那是一條本來要去給她送信的腿啊！

她踮著腳尖跳起來去抓去搶，可那中山的君王身材頎長，她連一點邊兒都夠不著。

你想啊，她的玉璧，那是多首要的東西啊。

阿磐自水裡驀地站起，提起袍子撲通撲通地朝她的玉璧奔去，在這抽了穗的稻田裡濺起來一長溜高高的水花。

阿磐坐起來要吃，肚子裡卻翻江倒海，哇得一聲，幾乎吐出來。

她成日趴在窗邊，有一搭冇一搭地逗弄著那堆小烏鵲，並冇甚麼端莊事做。

因此一人頂一片芭蕉葉，也一前一後地往回走。

青銅釜上小小的一隻，已然焦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