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好那苗條的指節就覆在她將將要隆起的肚子上,並未曾向旁處遊移。
她記得那隻手曾有一道長長的疤,疇前疤處粗糙不平,非常駭人,現在已經平整得幾近發覺不出甚麼了。
驀地想起他提及烏鵲的時候,當時他說,“你想養,那便養。”
啊。
你瞧,她身子不適,那人是曉得的。
忽而腰間袍帶一鬆,被那人扯了開來。
那人又是默了很久,很久以後又問,“怕甚麼呢?”
她想,隨那人乾甚麼罷。
一顆心啊,全都堵得滿滿鐺鐺的,堵著,塞著,噎著,滿腹的苦衷四下亂闖,尋不到一個出口。
他是中山懷王,是她們的仆人啊,如何竟肯在他的門人麵前做出如許的事來啊。
雖通身都是上位者的不怒自威,開口時卻也軟語溫言地說話,“睡一會兒吧。”
因了常要在內行走,他們的馬常常隨身照顧乾糧,會有粟米餅,烤雞架,也會有老火腿。
“疇前怕仆人懲罰,現在......怕仆人......殺人。”
瞥見那人神清骨秀,卻也麵色冷凝。
她要起家,那人卻一旁臥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悄悄地臥著。
一雙手既未曾解開,因此也就不必她本身脫手,那人天然會喂到她嘴邊。也是,這一整夜都冇如何飲過水了,是該飲上幾口。
他們人多,那厚厚的一層總有十五六寸高,鋪成一張臥榻,其上又鋪了一層毛氈,供那人好好歇腳。
然他未曾詰問下去,又問起了另一句,“何時不怕?”
那隻手就在她腰腹上悄悄地摩挲,她能感受出來她的孩子正在他的掌心之下悄悄地動。
而那人長眉微微蹙著,不知在想甚麼,也不知到底蹙了多久了。
餓得前胸貼後背,也冇甚麼挑的。
驚顫一下,便發覺到身後那人胸膛起伏,那人朝那看不見的暗處命道,“哪兒的山鴞,趕走。”
還是一腿支著,一腿伸開,手中袍帶一拉,便把阿磐拉了上來。
現在說的也是一樣的話。
可那人的鼻息就在她耳旁臉畔,因離得極近,因此她曉得那鼻息此時非常地安穩。
固然未曾問起,但到底再冇有迫她一步步地走歸去。
身後的人幽幽歎了一句,“你要生,那便生。”
煙嵐雲岫,溪流潺潺,能清楚地照出人影來。
隻是恍然間感覺這一日的景象似與疇前甚麼時候有幾分類似,她低低說話,“可我睡不著。”
那人薄唇輕啟,他問,“阿磐,你怕我嗎?”
他大略也冇有想好要說甚麼,對她腹中的孩子,對她的出逃,他大略還未曾想好到底該如何摒擋。
醒來時那人仍這般坐著,捆她的袍帶冇有解開,而一旁已經熊熊燒起了篝火。
她乃至想,隻要不殺死她的孩子,隨他做甚麼,做甚麼都行。
他竟坐了這好久了,竟坐了這大半日了嗎?
阿磐鼻尖一酸。
累啊,累極了,也累壞了。
眼眶一濕,兀然想了起來。
哦,到底還是怕她走了,因此甘願扯開她的袍帶包紮,也不肯鬆開縛於她腕間的那一條。
飲了水,那人又喂她乾糧,仍舊還是兩個字,“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