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亞夫忙去攔她，“師妹！”

阿磐怔怔地低頭望去，哦，方纔拉扯當中撕壞了半邊袍子，白淨的頸間暴露了一截紅紅的掛繩來，掛繩上一截斷玉正悠悠盪著，盪出了胸口。

投死為國，以義滅身的事理，阿磐豈能不懂啊。

是，都說她不成器，陸商也這麼說話，但如何纔算成器呢？

腦中轟然一白，真是好大的一場騙局。

耳畔轟鳴。

那性命道，“撿起刀來，完成你徹夜的任務。”

因氣極怒極，故而又嗆咳了起來。

“是。”

本來他方纔停下，是因了這一截斷玉。

外頭煙花漸歇，那人寂靜好久。

阿磐忙爬起家，跪行上前謹慎為那人輕拍脊背，想去減緩他的乾咳，可那人一把將她推去了一旁，“用刀！”

阿磐驚叫一聲，麵具下那張臉啊，是她最熟諳的臉。

她未曾狐疑孟亞夫，未曾疑過蕭延年。

短刃在手裡兀自顫栗，卻如何都不會再刺出去。

何況，他還是是中山的君王呐。

頸間一熱，那人的手扣住了她的脖頸，就在她脖頸上摩挲一圈，扯出了那根紅紅的掛繩，“取下來。”

他用力極大，這一巴掌鮮明將她扇到了地上，好一會兒疇昔半張臉都火辣辣的疼。

哦，那是斷玉。

她這平生所求也不過是苟安一隅，做個山野村夫，求個半晌的安穩罷了。

這不是魏王父，是她的仆人蕭延年。

阿磐怯怯輕喚，“仆人，你如何了？”

不，不是看不明白，不是因了她愚不成及，是因了她對千機門的號令言聽計行，堅信不疑，也是因了他們把這場戲做的實在太逼真了。

阿磐點頭，“我不曉得。”

便是一句話也不說，那上位者的嚴肅氣度仍舊駭得人如寒蟬仗馬，不敢出聲。

阿磐怔忪失神，她呢喃著，“阿磐想回家，想去找姐姐......”

細細想來，就連第一回進魏營的中軍大帳，不也被人高低幾次地搜身查驗過嗎？

磨牙吮血，殺人如麻，就算成器了嗎？

她跪伏在地上，“仆人恕罪，阿磐無用，做不成細作......”

如何殺。

那人端倪疏冷，聲腔凜冽，“那你無能甚麼！”

“你說你父親是教書先生。”

又是陸商。

那人睨著她的斷玉，目光疏離的好似是個陌生人，好半晌才道，“連你父親的罪，你都贖不完，還談甚麼留在寡人身邊。”

那人嘲笑一聲，笑得涼薄，“都城冇了，你哪兒來的家？”

就連陸商，也是冇有狐疑過的。

阿磐抬眸，謹慎回道，“阿磐是中隱士。”

她就僅僅隻是一把刀嗎？

“教書先生，如何會有這般貴重的玉器？”

覆巢之下，冇有完卵，阿磐曉得。

好一會兒才聽見麵前的人問話，“戴的甚麼？”

眼淚在眸中團團打著轉兒，阿磐握緊斷玉不肯放手，低低地要求，“仆人......這是母親留給阿磐獨一的東西了......”

門口的人“砰”得一下踹開門，蒼啷一聲拔出刀來，“敢違逆仆人，得問問陸商手裡的刀答不承諾！”

臘月裡的地磚冰冷砭骨，短刃遠遠地甩了出去，在地上咣鐺鐺響了數下，濺起清脆脆的聲響。

可那人涼薄一笑，“你不過隻是一把刀。”

也恰是因了魏惠王的君命，這徹夜的煙花爆仗能掩住統統不平常的聲音，因此他們也纔敢在昌城驛站大張旗鼓吧？

在這好久之間，目光沉沉，麵色冷凝，半晌未曾說話，不知到底在想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