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庸王一頭銀髮拜個不斷，“邶國罪臣，恭迎王父進城！”

乃備亡國之禮，素車白馬，肉袒麵縛，銜璧牽羊，大夫皆著衰絰，立於厥後，士則暴露脊梁，肩挑輿櫬，率其王後太子及姬妾美眷等五六十人，於城門下親迎膜拜，昂首稱臣。

阿磐細心看鄭姬，那一張姣好的臉溫溫輕柔的，不見半分妒色，隻笑盈盈垂眸忙活，說話也並不遲誤手頭的事，“衛美人好福分。”

她冇有穿過這般金貴的袍子，也冇有簪過這般華貴的金簪，長長的步搖垂在臉頰兩側閒逛。

鄭姬為阿磐插好了最後一支金簪，便吟吟笑道，“快去，主君在等你呢。”

按禮，王父應躬解其縛，受其玉璧，焚其棺槨。再收其圖籍，封其府庫。天然，儲存宗廟纔是最要緊的。

自春秋始，國君獻降常常以“死”賠罪，以“麵縛”“銜璧”“肉袒”“牽羊”之禮，求得寬宥，以保全社稷，持續宗祀。

她想，阿磐，你該惜福。

他的擺佈將軍亦步亦趨地持刀跟從，小惠王滿眼烏青，一臉蠟黃，與長平武安一世人勒馬止步，遠遠地落在背麵。

阿磐兀自望著馬背上的人入迷，半晌工夫，鄭姬一閃，已然進了王青蓋車。

那人寬肩蜂腰，這華貴卻又低調的冕服便於那芝蘭玉樹之上，使他又平增了幾分天潢貴胄的氣度。

本來的衣衿半敞，暴露一半健壯誘人的胸膛。

披髮肉袒，以示受刑。

疇前不知到底王父受降，還是惠王受降，經了一場殺威鼓，現在也全都分瞭然。

那人眸光溫潤，他說，“同來。”

高頭大馬行在這各處的青石板上，模糊聞聲於背麵有人捶胸頓足，“唉......禮崩樂壞，禮崩樂壞啊.......”

但這數月的寒疾幾次折騰著他，到底使他清臒了很多。

哦！

那人言罷起家出車門，外頭的高頭大馬早已備好，長身玉立，苗條的腿輕巧一邁，寬袍大帶在東風裡鼓起張揚都雅的模樣，那人悄悄巧巧地便翻身上了馬。

他隻差冇有三旒，便是魏國當之無愧的君王了。

那人，牽起了她的手來。

一雙手甫一握緊，那人作力一拉，六合扭轉半晌，那長長的金步搖撞出好聽的聲響，瞬息就將她穩穩地拉上了汗血寶馬。

周褚人驅頓時前，拱手抱拳，聲如洪鐘，“請王父上馬，上壇受降！”

各國使臣被遠遠地引到另一側觀禮，而那城樓之上，孟亞夫的頭顱還是高高地懸於邯鄲城門，也還是在邶國的風中擺佈閒逛。

阿磐一怔，竟要與他一同受降嗎？

那八尺餘的身影沐在春四月的日光裡，四方方的步子邁著，在一眾邶國君臣麵前居高臨下，就那麼高視闊步地往三丈高壇走去，那玄黑繡金龍紋的大冕袍在春四月的風裡翻出了君臨天下的模樣。

聽得一聲衰老的高呼叩拜，“邶國罪臣，恭迎王父進城！”

羊受了驚咩咩要逃，崔老先生於壇下點頭感喟，小惠王還滿腦問號，“是季父回禮，不是寡人回禮嗎？”

就在這王青蓋車裡，奉養那人褪下舊袍。

阿磐這纔回過身子，由著鄭姬攙扶著下了王青蓋車。

一雙絕美鳳目轉眸朝她望來，望得阿磐心頭一燙。

口銜玉璧，乃示不生。

“來。”

即便跪坐那邊，亦能一眼看出他那窄細的蜂腰，和那一雙苗條有力的長腿來。

周禮中載，天子之冕十二旒，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